他也知道姜未这会儿眼泪都该流干了，又怕姜未真把眼睛哭出毛病来。
    “神经病！”贺意骂自己。
    方鑫见怪不怪，继续给他讲今晚的工作安排。
    “Raphal说还是晚上见面吧，他白天要倒时差睡觉，另一个就是希望我们能直接拿出最大的诚意，以免双方都浪费时间。”
    “知道了。”贺意点点头，又问道：“跟正莱的解约合同审核到哪了？”
    “正要跟你说这事呢，正莱账户里还有钱，之前活动充了几十万在里头，现在差不多还剩三十来万。”
    三十来万……
    三十来万还不够姜未拿去补一个小窟窿的。
    “退了吧，原账户退不回去，你联系姜夫人退，多退点，凑个一百万，别叫姜末儿知道。”
    贺意了解姜未，这笔钱如果是直接退到姜未账户，十有八九是退不回去的。
    他多退点，姜夫人拿在手里，能让她跟姜未两个人生活好过一些。
    这边姜未眼泪差点就流干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好好的欧式双眼皮哭成了鱼泡眼。
    刚公司时，张守宇正在开会，瞧见姜未，停下来打了声招呼。
    “力群在办公室等你，找你有事。”
    “好。”姜未开口，但谁都没听见他说的话。
    ——他嗓子哑到发不出声音了。
    这幅模样实在不好看，姜未使劲低着头躲开所有人的目光，匆匆走进办公室。
    见姜未进来，刘力群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调整好情绪之后，他指了指电脑屏幕。
    “姜未，你来，我跟你说个事。”
    姜未点点头，走到刘力群背后，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撑着桌面，微微俯身。
    “这是我们这三个月的利润报表。”刘力群说着，鼠标下滑，拉到最末尾。
    红色的格子里写着-297686.45。
    三个月的时间，赔了近三十万。
    姜未后背僵了很久，拿过鼠标，把报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再给你看个东西。”
    刘力群重新把鼠标拿回去，点进爱意满满的官网，点开留言贴。
    【你们公司姓姜的那个，是杀人凶手！】
    【你们不会是正莱旗下的子公司吧？】
    【杀人凶手!无语，为什么这个子公司还没被查封？】
    从头到尾看下来，全是这样的话。
    “这三个月你不在公司，还没发现吧，外面的员工都换了一批新的。”
    “老员工都走了，新招的都不如之前那一批。”
    “自从‘有意思’下架之后，我们的主要销售渠道也没了，只能另寻他法。”
    “当然，销量下滑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因为什么，我就不说了。”
    刘力群停了片刻，握了握拳头，使劲垂着眼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姜未，我跟守宇把你入资的那笔钱凑出来了，在这张卡里，密码是六个六，你今天就……”
    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姜未走这句话，只能从其他角度下手。
    “你知道的，公司是我们一点点搞起来的，我们几个为了这个公司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你也不希望爱意满满就毁在这里？对吧？”
    他跟张守宇愁了一个月，讨论了一个月，又吵了一个月，终于明白，只要姜未还在公司，那爱意满满最终结局只能走向覆灭。
    他们也不想赶姜未走，但目前的形势不容他们再去找其他办法了。
    姜未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刘力群的意思。
    “好。”他使劲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声音，但用尽浑身力气只够发出这一个字，别的再也说不出来。
    他摸过桌子上那张卡，没表现太多情绪，淡定从容走到自己办公室，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一盆小花，是从贺意办公桌上掰了个枝养起来的，一个摆台，上面是他跟贺意去英国时拍的合照。
    剩下的，与他无关，他带不走。
    这个城市的一切，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都不再属于他。
    就连贺意，也被他亲手推出去了。
    贺意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三天后，他刚从酒桌上下来。
    “这个Raphal，有点意思啊，他这个新项目确实不错，发展好了，说不定会成为亚洲地区最火爆的零售批发网站，虽然赶不上‘有意思’挣钱，但只要能拿下中国地区的代理，以后还可以谈更多合作。”
    贺意“嗯”了一声，甩上车门，看着地库里熟悉的场景，突然想起这里居然是他跟姜未第一次见面的酒店。
    他喝的大醉要走时，姜未追上来丢给他一封情书，带着浑身的青涩问能不能追他。
    那封情书呢？
    贺意想了会儿，似乎是丢在书房哪个角落里，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对了，爱意满满今早发了官博，终止了小姜总在爱意满满的任职——”
    方鑫话还没说完，贺意猛的转过头来。
    “终止？什么意思？”
    方鑫瞥他一眼，无奈道：“说好听点叫终止，说难听不就是辞退。”
    贺意愣了半天，似乎不太明白方鑫话中的意思。
    姜未是合伙人，是初始投资人，是掏钱最多的那个人，谁有这个权利把他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