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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燃仍旧睨着他没说话。
耿书明说:“在你的皮夹里,我们都知道,”他指了指刘岩,“洗澡的时候偷偷看的。”
他怕被江燃骂,直接把队友拉出来共沉沦,谁知江燃只是注视了他片刻而已,竟然没有发火。
“别乱说话。”他淡声叮嘱。
“懂!”耿书明三根手指举到太阳穴。
吃完饭后,几人站在路边等车,因为都喝了酒,只能叫代驾或者打车。
京市的秋来得快,八月末的晚上,空气里已经开始有了凉意。
姜知宜方才也跟着大家喝了一些酒,虽然喝得不多,但威力却足够大。
这会儿头已经开始晕,身上也不由自主地泛着冷。
她无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转头去看江燃。
他站得离她有点远,中间隔了几个人,正低着头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侧脸的轮廓在路灯的照耀下,愈发显得冷峻而棱角分明,凛凛不可侵犯。
她叹了声气,转回头,听到颜沫忽然说:“对了,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没加江队微信!”
之前一直是耿书明同她对接的。
江燃侧头看向她,顿了一会儿,却说:“我直接加七月老师的吧。”
颜沫愣了愣,“噢”了声,转头看向姜知宜。
江燃也在看姜知宜。
姜知宜抿了抿唇,低下头,打开自己的微信,问江燃:“江队扫我吗?”
“嗯。”
她把二维码递出去,江燃走到她旁边站立。
两人之间蕴着浓浓的酒意,在夏末微凉的空气里,荡出一阵谷物发酵后的香。
加完联系方式,她叫的网约车就到了,她转过身,同众人告别,匆匆地走到车上。
谁知,刚坐进去,车门陡然被人拉开,独属于男性的荷尔蒙涌进来。
姜知宜有些诧异睁大眼。
车外的几个人亦惊得跌了眼镜。
这江队——
耿书明解释:“我们队长突然想起来,找七月老师还有点事要谈。”
“工作相关的!”他又补充。
众人了然地点点头,面前的车子已经绝尘离去。
车内的空气诡异的僵持又诡异地和谐着。
姜知宜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自从师傅将车子开出去,她整个人就如同接受命运般,再没有去抵抗。
她和江燃一左一右坐在两边的位置,身体紧贴车门,侧过脸望向车窗外。
京市是没有夜的。
即便是夜晚,长街上也依然亮如白昼,霓虹灯纸醉金迷地闪烁着,路上到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
这里和渔里太不一样了。
姜知宜不想让自己太过于在意江燃,便只能让自己不断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几年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其实倘若江燃当初好好地同她告别,他们在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之后,顺其自然地疏远、分别,那么她应该不会这么耿耿于怀。
但江燃偏偏是在她情绪最浓时,以那样一种激烈的方式消失了。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怨的,怨他以那样惊艳的方式在她生命里出场,又消失得那样无影踪。
她的生命全被他打乱了。
可她怨也无处怨,她根本找不到他。
如今他终于出现了,可她那些怨却早如泄了气的皮球,她怨不起来了,不知道该如何怨了。
车子到达姜知宜住的地方时,已是四十分钟后,直到这时两人才说第一句话,姜知宜站在楼下,礼貌地同他告别:“谢谢江队送我回来,到这里就可以了。”
她说完,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语气那样礼貌又那样疏离,仿佛他真的就只是她第一次见面的、好心送她回来的合作方。
江燃的眉拢起来,喉咙里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轻啧,手指伸进口袋里,想抽烟,又陡然想起烟都被他扔进了包里,而包在耿书明那里。
他捏了捏眉心,像是笑了笑,张开嘴,想说什么,姜知宜却好像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她又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往楼上去。
她住的是很老式的那种筒子楼,在寸土寸金的京大附近,房子虽然旧,但租金却不低,好在她有稿费和版权费支撑。
筒子楼没有电梯,连楼道里的灯都没有替换成声控或者感应的,而是最老式的那种,需要自己动手去按开关。
姜知宜沿着台阶往上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余光瞥见江燃双手插兜,定定地站在楼下,没有跟上来。
他的身影分明那样挺拔,身上透着股落拓不羁的攻击性,可他那样孤零零站在那里的时候,却莫名令人瞧出一股孤寂来。
姜知宜的眼眶无端又潮湿起来,再往上走时,楼道里忽而传来一阵剧烈的脚步声,紧接着她的手腕再次被他握住,她被他压在楼道里,男人喘息声很重,低头看着她,目光中透出一点狠戾来。
“真的不打算认识了?”他问。
他低头看向她,不愿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她的睫毛颤了又颤,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仰起脸。
距离太近了,她的额头几乎要挨到他的下巴。
她的目光不经意掠过他的眉,他的眼,眼眶又更加湿润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有些哽涩,她说:“认识的,怎么会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