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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着光,李清羽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一年多来,这样的争吵几乎隔三差五就要来上一回。爸爸妈妈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他害怕的躲在衣柜里,双手抱头捂着耳朵,两人争吵打架摔东西的声音仍旧传进耳朵里。
那时候他还小,不太明白明明温柔恩爱的父母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那时候他还不太能够理解,互相出轨的意思。他只是听说,爸爸和别的女人在外面有了弟弟,妈妈和她的上司有一腿。
等回过神来,他抹了脸上的泪,小跑过去,想要安慰安慰妈妈。
可是那个女人却一把把他拍开,李清羽踉跄一下,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他茫然地抬头看着眼前的妈妈,却见温柔的妈妈眼底流露出憎恶又愤恨的眼神,他听见她说:别叫我妈,以后我不是你妈!找你爸去!
她看着那张和李思源相似的脸,心里的愤恨就止不住地冒。付静拎着包,转身离开了家。
那一天的幼儿园,很多小朋友都祝李清羽生日快乐。
但是他一点都不快乐。
下午放学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被爸爸妈妈接走了。
只有他没有人接。
他等啊等,等到了晚上八点多,天都黑了。最后是从乡下赶过来的外婆接走了他。
那天晚上天空的星星很少,踩着路灯,他被外婆抱在怀里,似乎不太明白,软乎乎地问:外婆,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来接我?
他们说了今天要带我去游乐园,还要去吃汉堡的。
外婆抱着他,把他的脑袋轻轻摁在侧颈。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这么小的孩子解释。
过了很久后,他才知道,那一天李思源和付静离婚了。
在他生日的那天,他再也没有家了。
在一段破碎的婚姻里,孩子的存在无异于累赘。李思源和付静谁也不想要他,他就像颗没人要的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最开始他跟着爸爸去了新家,爸爸让他喊一个女人叫妈妈,他不想喊,那个女人还有个比他小一岁的小孩。爸爸每天回家,一放下公文包就抱着喊他宝。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喊过李清羽。
后来一次,他那个所谓的弟弟从楼梯上摔下来,女人对他又打又骂,说是他小小年纪心思歹毒,故意想害死弟弟。
女人在爸爸面前闹了一通:李思源!你不把你这杂种儿子送走!你休想再见我和小宝!
医院惨白的灯光下,他害怕的伸手去抓爸爸的衣服。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后蹲下身,把他抱起。
那一瞬间,他以为爸爸相信了他,他的整个世界又开始冒彩色的泡泡。
可是紧接着,他就被送到了妈妈那里。
「啪」的一声,是一颗彩色泡泡破碎的声音。
付静已经开始和上司同居,那是小她三岁的男人。
没住两天,男人就让付静把他这个拖油瓶处理了,否则就和她分手。
李清羽毫无意外再一次被送走。
那一天,他世界里的彩色泡泡彻底幻灭。
他在没有色彩的世界里过了八年,直到十四岁那年,他遇到了程野。
程野听说他生日那天,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他责怪他怎么不早点告诉自己,然后突然转身就跑了。
等他回来时,宿舍已经熄灯,风尘仆仆的少年是爬围墙回来的。
看着少年手里拿着的那块已经被颠的变形的小蛋糕:什么眼神啊这是,这可是小爷我辛辛苦苦冒着风险爬了两道围墙买回来的,丑是丑了点,但时间太晚没别的了,就剩这个,你快点儿吃。
那是李清羽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手机铃声将他的思绪从回忆里拉出来,李清羽接了个电话,是阿姨打过来的,叫他中午回家吃饭。
身侧的程野抬了抬眼皮:你姨?
李清羽点点头。
也不奇怪,每年李清羽生日,阿姨都会打这样一个电话过来让他回家吃饭。有时间的时候他就回去,没时间或者不太想回去的话就一整天都和程野一起过。
今天是周六,李清羽有时间可以回去一趟。
程野想说什么,这时候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接起:喂,什么事?
他微微蹙着眉,看了李清羽一眼,似乎不太想让他听到电话内容,别过身走远了接。
可李清羽已经看到了,在他调笑音量之前,他就听到了,那甜美清亮的女声。
是李江江。
他的心里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失落。
程野接完电话回来的时候,李清羽已经走了。
他坐上熟悉的三路公交车,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路倒退。
今天的天气很好,微风和畅,阳光明媚。
坐在他后面的是一家三口,孩子戴着可爱的兔兔帽子,年龄看上去不大,也就五六岁的样子。他兴奋地喊:待会要一起去坐小火车哦
他声调可爱,惹得车上很多大爷大妈喜欢,一个大妈问他:崽崽和爸爸妈妈去哪儿玩啊?
小朋友礼貌地答,边说还边手舞足蹈:今天我生日哦,爸爸妈妈要带我去游乐园坐车车,还要带我去吃小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