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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信笑起来,“那挺好的。”
“好,当然好,我他妈的可算熬出头了……”
她们的对话莫名又自然。
张淑芬从面碗里抬起头时,屋里已经没人影,她们只留下一束鲜花。她抱着花出去看,前后都不见影子。
‘客人’落下的鲜花只能放在柜台上,不知道她们是否会回来取。张淑芬继续吃面,电脑里是不知放了几百遍的来自星星的都敏俊兮。
她吃着吃着,脑子里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像聊斋里演的,她前世救过的小狐狸报恩来了?见她挺好,别的话也都不说了,打个招呼就走了。
可她什么时候救过那样一只小狐狸呢?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因为小狐狸也不是从前那只可怜巴巴的淋雨小狐狸了。
它长大,长肥,认不出了,她叼来一朵花放在门口,进她屋里转一圈,她也只当是别的小狐狸路过。
这想法一出来,张淑芬赶紧“呸呸呸”,站起来去给柜台上的关二爷拜拜,“妖魔鬼怪快走开!”
拜完关二爷,张淑芬又捧起小狐狸送来的鲜花看,是十七朵康乃馨。
她们其实没走远,就在隔壁,跟汤一辰话上家常了。
春信问他:“你还收徒吗?”
被烟熏眯的一双眼望过来,汤一辰抖着手问她,“你啊?”
春信“嗯”一声,“你还开店吗?”
汤一辰还是扎个揪揪,两条大花胳膊,手抖成帕金森,他鞋底踩灭烟头,还是那张很欠扁的脸,“我凭什么收你啊。”
他没有比春信大几岁,二十四?还是二十六,春信记不清了,她跟他接触得不多,只知道他出来工作很早,十四五就入行了。
春信还知道他有点钱,想开店,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以前生活的城市已经容不下他。
张淑芬说,是汤一辰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傅,男师傅,但师傅有家室。
张淑芬的原话是:“人家一家拿他当儿子,他拿师傅当老婆,这不扯淡吗?大街上那么多男的他不去喜欢,非得喜欢师傅,那人家孩子都老大了,能答应吗?所以就被赶出来了呗。师傅在本地很有威望的,那边圈子里的人都排斥他,他没办法只能到南洲来了。”
那时候春信就觉得汤一辰和她很像,听过汤一辰的事她才知道,原来不可以随便去喜欢谁,她以为这是不对的。
可喜欢是控制不了的,已经喜欢了,该怎么办呢?他们都只能跑。
汤一辰把店开在张淑芬的店隔壁,也不是想抢她的生意,他们做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根本不存在竞争,他是想抢人。
他是聪明人,很有远见,知道自己手和眼睛都不好了,也没有儿女,得赶紧找个传人,以后好给他养老。
“可现在也没有人跟你呀。”春信说。
她还不到十六,汤一辰就在这里,她回家之前,估计张淑芬已经跟他说好,‘春信让给你了’,他们私下偷偷把她交易了。
现在她十九,汤一辰还在这里,可不就是等她吗。
放过他的鸽子,太不仗义,现在她回来了,让他多等了一会儿,希望他别生气。
春信在跟汤一辰扯皮,两个人你来我往说了半小时,雪里靠在一边看。凡是她能解决的事,雪里不会插手,包括继续学刺青,也是她自己要学的,说想回来看看,雪里就安排好时间带她来。
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她自己拿主意,她从来都很有主意。
春信把手机里拍下来的一些画和练习给他看,“你收我,你是捡着大便宜,我可牛,真的,我会做。”
汤一辰起先还拒绝,看过画之后沉默了,半晌才问:“你学过?”他是野路子,羡慕她是正规军。
春信说:“学过,从小学的。”
汤一辰想抽烟,又觉得当着女生面抽烟不好,不停摸嘴唇,“那你条件挺好的,不是非得干这个,照你说你都是大学生了,马上都开学了,好好念书就是。”
他不知道春信以前条件也不好,她是专门来给他当徒弟的。
风水轮流转,上次是汤一辰求着她要收她当徒弟,现在换春信来求他。
“我告诉你,失去了我,你就等于失去了一切,下一个像我这样的还没有出生,你考虑好哦!”
他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最后还是跟她互留了电话,“你别放我鸽子!”
春信说:“这次绝对不放。”
他一挑眉,“以前认识?我怎么没印象。”
春信自动过滤了,“店址选好,我抽空过来给你画一副超大的油画,你想要什么?”
一直没落实的事突然成一半,挂画都安排好了,汤一辰的手也不抖了,幸福来得很突然,他就要有后了!
“随便你吧,谁知道你真的假的,别是闲着没事来逗我玩的。”话是这么说,他却是眼见的高兴起来。
明天开始,这里的住户正式搬走,这地方马上会被蓝色压形钢板围起来,挖掘机把建得乱七八糟的矮房子全推平,再刨出一个一个的大坑,在坑里打地基,盖楼房。
很幸运,在离开这里的前一天,他汤一辰有徒弟了,徒弟还要给他送一副油画,庆祝新店开业。
“还会画油画。”
汤一辰又高兴得手抖,“那我请你们吃饭吧。”他觉得自己有病,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这是上赶着给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