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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为娘懂了。”他娘招呼阿雾收拾碗筷,轻声叹道,“也罢,这就是天定的缘分。”
啊?秦祝愈发茫然,只觉着娘亲应该拦上一拦,毕竟阿雾说了抢亲二字之后,自己满心抵触,同时又觉着必须去。
他这是怎么了,得了什么癔症吗,怎么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吵架!
略歇了一歇,小秦寨主带着一干弟兄出了寨门。
“这个时辰刚刚好。”阿雾拍着马屁,“算来那丛家公子过不了多久便要自山下经过,咱们正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难道不是和刚刚吃过早饭精神饱满的对方交手?秦祝心中默默想着,没有说出来。
山寨的伙食也不差,他不会输!
今日他们要抢的是累世豪族南江丛氏的公子,与诸州秦家大少爷订有婚约。
半年前,秦家大少爷离开诸州,前往丛氏本家与丛二公子成婚,不料送亲队伍在途中离奇失去了踪迹。
传闻当日南江从氏二公子身在边关,陷于重围情势危机,忽而得解,想来是天命姻缘,秦家大少爷舍身替未婚夫婿挡了灾——这说法是诸州百姓传出来的,连说书先生都在传颂秦家大少爷的义举贤名。
“秦家大少爷长身玉立,向面前漆黑如墨的一团雾气发下宏愿:只要我那未婚夫婿能够平安回来,我便随你去了也罢!”
秦祝觉得这人好像个傻子哦,对着雾气嘀嘀咕咕,随后想了起来:傻子说的好像就是我自己?
秦家大少爷就是他,他就是秦家大少爷。
秦家乃是诸州大姓望族,亦是积善之家,平日里不单单修桥补路、怜贫济苦,且将上至州府官员下至乡野里长都打点得妥妥帖帖。
但逢政令推行之际,秦家总是最为积极,上下传达,从中斡旋,为诸州政令畅通、官民和乐的局面出力良多。
此外,无论当地豪绅,或是南北客商,但凡步入诸州地界,皆唯秦家商行马首是瞻——秦家在诸州实是一呼百应、盛名煊赫!
秦家大少爷舍己为夫、感天动地的故事便因着他是秦家人才如此可信。
呸,肯定是秦家使人传出来的,毕竟大少爷的人是丢了,与南江丛氏的关系却不能不攀,这不就愈传愈烈,引得丛二公子亲自前来追查秦大少爷失踪一事了。
这丛二公子也不是个聪明的——名为迷失山林实则落草为寇的秦家大少爷秦祝如是想着。
秦祝蹲在矮树丛中,一面等待一面百无聊赖地整理思绪。
外人哪里晓得,他这个大少爷原是被关在后宅里的。
他娘是京城人士,早年远嫁诸州,娘家那边父亲公务繁忙,家中无主母,对她关心自是不够,诸州离京千里,年节来往全由秦家人置办,再没有更体面的,在娘家人看来,她为秦家诞下长房长孙,年礼丰足厚重,想必在夫家过得是花团锦簇的好日子。
谁能想到秦家会将她与儿子锁在戒备森严的院子当中一关就是十数年?吃穿用度从不亏待,甚至专门请了女医与教头,以保他们母子身体康健。
秦祝寻思着,秦家许是怕人没了会被他外家追根究底,遮掩起来反倒费事,左右不缺粮食银钱,便一直养着他们娘俩。
他娘从未跟他提过当年究竟撞破了什么惊天秘密以至于被如此看管……他经过一番推测,大致有了些思路。
秦家的盛名远扬之下,必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前次打发他嫁往南江也并非真的发嫁,据内应所报,他的父亲、现任家主在路上埋伏了亲信,打算半路毁坏他的容貌或肢体,再拉回秦家养一辈子——好在他天赋异禀,武艺出众,得到消息后有所准备,不仅从容脱身,还追上将自己送到州界的娘亲,把她抢了出来,一同上山做了山贼。
咦……他这么厉害的吗?
秦祝张开五指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自己有以一敌百的实力。
他与他娘在秦家的内应仍未暴露,两日前送来了消息,说丛二公子即将抵达诸州,秦家筹谋将其他房嫡子塞给对方,他听完后一拍大腿,决定把婚约对象劫回寨中……
记忆中的往事处处透着古怪,竟让他产生了浓烈的不吐不快之感。
“寨主,寨主!”阿雾叫唤起来,“看那儿!羊牯来啦!”
秦祝循着方向望去——硬是被吓了一跳,好肥、不,好壮的一头“羊牯”!
他仍抱有一丝侥幸:“丛二公子出身行伍,竟也喜爱花衣招展……”
阿雾提醒道:“寨主您说什么呢,前日不是看过画像了,那高头大马之上器宇轩昂的才是——”
“知道了。”秦祝怏怏不乐地打断了阿雾的话。
什么高头大马,那人只差比马还要高壮了!怎会如此,怎会比他想得还要高壮!
咦,他没事想着人家做什么?
秦祝脑海中念头纷杂,耳边阿雾还在絮絮叨叨说什么果断出手力破千钧……他又不是天生神力!
还好他被锁在院子里时读的话本子多,见多识广,早有准备。
秦祝给众兄弟打了手势,在面巾上又加一层,跳出树丛正要扔迷烟——强风骤起,将两层面巾吹得紧紧贴在了他脸上!
天公不作美,平地起逆风,他现下跳回去还来得及吗?
秦祝当即收住了手,好险好险,幸好还未及打开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