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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峭正打算超车,听见他的话也没什么反应,打了转向之后大幅度地踩了脚油门。因为后坐力,程斯蔚的身体紧贴着椅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见沈峭回答他说好。
等到医院门口,程斯蔚带着沈峭直奔急诊室,门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生,正在大声呵斥来回乱跑的几个小孩。隔着老远,程斯蔚开口叫了她一声,女生皱着眉转过头,在看见程斯蔚之后,拉下口罩跑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冉清远开口问他,不等程斯蔚回答,她一眼看见跟在程斯蔚身后的沈峭。绕到沈峭背后,冉清远垫脚扒着他的领子看了看,探出头跟程斯蔚说:“他脑袋后面好大一个洞。”
程斯蔚走过去,站在冉清远旁边,问她:“严重吗?”
“你说呢?”冉清远瞥了程斯蔚一眼,“有点化脓了,估计要发炎。”
两个人对着后脑勺打量,沈峭有点不舒服,他转过头,低声说:“没事。”
“没事?你是医生我是医生啊?”冉清远把口罩戴上,拉着沈峭往帘子里走,转头跟程斯蔚交代:“血腥场面你看不了,外面等着吧。”
看着白色帘子拉紧,程斯蔚在原地站了几秒,抬脚走过去。站在帘子外,程斯蔚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冉清远没说错,他确实见不了血腥场面。大一他跟林峥和贺莱第一次看R级片,第一个镜头就是男人用斧头砍掉别人的脑袋,血和脑浆溅了一屏幕,程斯蔚胃里一阵翻滚,没等贺莱开口问,他已经跑到卫生间开始抱着马桶干呕。
“不好意思,让一让。”
程斯蔚转过头,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里端着手术盘看他,程斯蔚往旁边让了一步,男人侧身用肩膀顶着帘子钻进去。程斯蔚回头看了一眼,目光穿过缝隙,准确无误地落在垂着头的沈峭身上。
沈峭坐在凳子上,手肘撑着膝盖,看见有人进来,沈峭抬了一下眼,视线冷淡。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斯蔚觉得沈峭剃了圆寸之后好像变得更加难接触,目光在和程斯蔚对上时也没有变化。但沈峭也没有移开眼,他就这么盯着他看,不是在打量他,只是目光碰巧在他脸上停下,仅此而已。
帘子落下去,程斯蔚舔了舔下唇,重新转过身。
冉清远在十分钟之后掀开帘子走出来,她冲程斯蔚撇撇嘴:“你这朋友很适合当病号,太配合了,缝针都不带动的。”
说着话,沈峭走过来,很平静地说了声谢谢。还有很多病人在等,冉清远摆摆手,夹着病历单往接诊台跑。
从医院出来,沈峭开车原路返回,脑袋上的麻药劲儿过的差不多,伤口痛感逐渐清晰,在等红灯的时候,沈峭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脖子。
“疼吗?”程斯蔚突然开口问。
余光能看到程斯蔚正在盯着他看,沈峭放下手,说:“不疼。”
其实到这里,对话应该结束了才对,但在红灯倒数的时候,沈峭听见程斯蔚很轻的声音。
“你爸的墓地我掏钱买,你别干这个了。”
绿灯亮起来,沈峭迟钝了几秒才松刹车,车速完全没加起来,后面已经有人在按喇叭,沈峭完全没在意。方向盘一偏,车在路边停下来,沈峭按了双闪。虽然沈峭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车厢里的氛围确实在发生改变,是仿佛不断压缩空气的压迫感。
“我找过陆丰几次,他喝多了跟我说的,你也别怪他,他是真的关心你。”
沈峭还没说话。
程斯蔚搭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全曲,他靠着椅背,笑了一下:“算借的吧,也不用急着还,等我什么时候犯错被我妈扫地出门,你再给我——”
耳边响起沈峭的声音,很沉,冷冷的,程斯蔚不太自然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不需要。”
“好。”程斯蔚愣了两秒,然后转过头,盯着前方逐渐变窄的公路,说:“知道了。”
第25章
一路上都没人在说话,车停在公寓楼下,程斯蔚手机响了一声。
“冉清远让你后天去医院换药。”不等沈峭开口,程斯蔚抬起眼,看着沈峭的侧脸,“还是说换药你也不需要?”
沈峭拉了手刹,脸上没什么表情,让程斯蔚这句阴阳怪气的话显得很多余。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程斯蔚跟沈峭一起坐电梯上去。公寓在顶层,一梯两户,电梯停了七八次,有人上有人下,中间人最多的时候,程斯蔚几乎能闻到前面男人的头油味。
电梯上行,程斯蔚被挤得动弹不了,他盯着电梯门上的倒影,他的脸映在两扇门的中缝,五官被拉的很宽。沈峭站在角落,他个子高,没有被其他人遮挡,所以程斯蔚看清了整个过程:沈峭垂着头,左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穿过人群缝隙,握上他的小臂,低低地说了句抱歉之后,把他拽到身边。
令人犯恶心的头油味消失了,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也消失了,程斯蔚站在沈峭身后,被挡的严严实实。程斯蔚的后背抵着墙,很凉,因为太凉了,程斯蔚朝沈峭那边靠了靠,手背擦过沈峭的指尖,沈峭垂眼看了他一眼。
因为电梯里的人太多,沈峭没办法躲开。
一直到层,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沈峭去按关门键,然后站到程斯蔚对面。就这么一直到0层,门打开了,程斯蔚走出去,顺着走廊尽头往里面走,沈峭很安静地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