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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乘衍从摩卡身上撤开手,十指交握放在桌上,凛然是谈判的模样。
但他的神态言辞完全不似工作上的严厉,对着闻雁书他从来都是另一幅面孔:“雁书,我不是圣人。”
“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我也很难保持理智。”闻雁书说,“所以这两次我反省了自己的冲动,也理解你在欲望支配下的本能做法。”
对话似乎朝着郑乘衍预期之外的方向延展,他渐渐觉出不对味来:“什么意思?你认为我和你做只是因为精虫上脑?你不拒绝我也是认为自己受欲望驱使?”
闻雁书像把自己绕进了困局,他在面对成千上万中香料时的严谨和逻辑换到情感面前根本排不上用场,触上郑乘衍投来的眼神,他将原本确切的答案咽了回去。
郑乘衍突然起身,把旁边椅子上的摩卡吓得跳到桌下。
“我说自己不是圣人,是指我也会产生各种心理反应,和你牵手时会紧张,你帮我吹头发时我会开心,今天醒来看到你不在我枕边我会难受,这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叫做喜欢,只有在面对你时才会这样,为什么在你眼里我好像变得很不堪?”郑乘衍双手撑在桌面,他从没想过逼迫闻雁书什么,此刻却怕自己不强横点,闻雁书就会曲解得越来越深。
看着闻雁书错愕的表情,郑乘衍放缓声调:“你呢,你说和我上床只是因为冲动,把我换成裴炀,换成你部门的任何一个人,你愿意吗?”
几乎是在郑乘衍收住话尾的同时,闻雁书就利落否定:“他们不行。”
答完自己便沉默了。
郑乘衍直起身,将捋起的袖口放下去:“闻雁书,你该反思的不是自己冲不冲动,而是为什么只会对我产生冲动。”
如同偃旗息鼓,闻雁书一言不发坐在那里,良久才问:“你要出去了吗?”
“原定时间要迟一点。”郑乘衍说,“不过总得给你留点空间消化。”
眼瞅着对方单手系袖扣不方便,闻雁书站起来绕到郑乘衍身边:“我帮你。”
郑乘衍顺从地把手伸过去。
闻雁书为他整理好袖口,又问他讨要领带,郑乘衍今天本不打算系领带,没迟疑两秒就转身往楼上走:“忘拿了,你等下。”
他很快折返,将领带递到闻雁书手里,压下脖子让对方给他摆弄衣领。
“还扎交叉结啊?昨晚解了多久不知道?”郑乘衍说,“换回别的吧,我对别人解不来领带。”
可领带已经系一半了,总不能又解开,闻雁书两指夹着领带端从结口里扯出来:“下次再换吧。”
他们之间仿佛只是掀了个不算汹涌的海浪,浪潮平息后又恢复成原样,但这阻止不了郑乘衍搅起海面下的暗流,将闻雁书席卷到他的中心:“雁书,如果我的甲方是纳斐利,目标产品是你的设计,我会比以往任何一次合作都更上心。”
喉间一紧,闻雁书把交叉结推上了他的喉结下方。
闻雁书终于抬起头直视他:“那你再等等。”
第26章 你小点声
这天由于裴炀催来的电话,闻雁书比郑乘衍先一步出了门。
跟执味的项目负责人约了下午一点,郑乘衍不急出门,从餐厅挪到客厅,打算先把邮箱里的未读处理掉。
沙发上搁着一本法语读物,边上还倒扣着个本子,郑乘衍猜测昨晚闻雁书等他回家的时候就坐在这里边看书边做笔记。
他合上本子打算将它跟读物叠在一起放好,动作间抖落一张纸条,只对折了一下的纸条飘到他腿上时就展开了,竟是他之前托摩卡跑上楼给闻雁书传话用的纸。
摩卡嗅觉灵敏,从纸条上觉出自己的气味就凑过来了,郑乘衍挡住它贴上去的脸,说:“他收藏这个干什么?你当时看着他夹进去的吧,怎么不跟我说?”
掌心的猫脸一蹭,被他阻止贴近纸条的摩卡扭头给他叼来了那个本子。
郑乘衍记得闻雁书时常把这个本子带在身边,估摸着这是闻雁书的配方本。
对调香师来说配方本相当于日记本,它记录着调香师从灵感涌现到设计完成的全阶段心路历程,郑乘衍将本子从摩卡嘴边取下来,随便翻开一页将折起的纸条夹进去。
他本来极力克制了偷窥的欲望,却在偶然看见自己名字的瞬间丢掉了虚伪皮囊。
日期是参加酒会的第二天,闻雁书记住了“冲动、侵占、欲望”,而给他这种体验的是“郑乘衍,郑乘衍,郑乘衍”。
下面写着一长串或简单或复杂的香料名称,郑乘衍看不懂,但看懂了角落一个小小的图案——是一根别着夹子的领带。
他以目光代笔描摹每一道字迹,想不通闻雁书是有多迟钝才在悄悄拿他当创作灵感的同时还能误以为这仅仅是属于冲动。
单从这冰山一角便足以发现闻雁书的内心世界比表面要丰富得多,郑乘衍反而在这时候止住了自己更深的窥探欲,把本子按原状扣在一边。
窥见全貌很没意思,他觉得还是亲自来挖掘闻雁书的全部更有趣。
捧起平板处理了几封未读邮件,郑乘衍看着时间出门,途经伦河餐厅时转头扫了一眼,忘了问闻雁书是不是又被裴炀约到了这里。
伦河餐厅隔街斜对面的银杏饭店,闻雁书刚坐下不久,裴炀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坐下后拿饭店提供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真他妈会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