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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皎太阳穴突突发胀,反手将她的脑袋摁回去,冷漠吐出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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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之后,林岁昭站在阳台醒神。
    秋天的早晨有轻薄的雾气,被阳光一照,近乎透明。
    他打心底想将这次的项目做好,但盛誉似乎没太上心。
    昨晚翻阅了小组的初步定稿,盛誉一心扑在产品的设计理念上,觉得“帮助抑郁症病人走出绝境”的噱头足够引人注目。
    他现实中根本没接触过抑郁症病人,设计理念也只是浮于表面。
    林岁昭却不一样,闭上眼睛,几年前母亲患病时的模样深刻在脑海里。
    从最开始的绝望,到最后的无望,病症从精神上蔓延到生理上。有段时间几乎吃什么吐什么,体重骤减,瘦得像一张纸片。
    阳台的窗户敞开,稍不留意,这张纸片就能被冬日的寒风吹走。
    林岁昭还想起了其他事。
    比如林郑彦不知从哪知道的MECT电击疗法,瞒着家里所有人带妻子去接受治疗,为的就是能让妻子短暂地恢复正常,能在公司年会上维持住良好的夫妻形象,给外界营造出一种“我们家庭幸福美满”的假象。
    等到林岁昭回家,看到的是母亲呆滞地坐在阳台上,迷茫地问旁边的护工:“他是谁啊?”
    电击疗法损伤了记忆,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记不清了。
    心脏传来一阵钝痛,林岁昭感到呼吸不畅,他捏紧拳头,回想起林郑彦的所作所为,猛地砸向栏杆,“砰”地一声响,栏杆剧烈晃动起来。
    他恨不能摁着林郑彦的脖子,让他也尝一尝记忆被电流硬生生掰断的痛。
    这一拳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道,林岁昭闭了闭眼,压住翻滚的情绪。
    刚平静了半分钟,手机响起短促的震动声,何耀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何耀鬼哭狼嚎起来:“老大救命啊啊啊,我他妈要死了。”
    背景音特别嘈杂,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动静。
    阿坤伸手给了何耀一巴掌,骂骂咧咧道:“卧槽,你捡重点说行不行?!”
    他接过电话,言简意赅说明事情经过,楼上浴室漏水,男生宿舍又常年失修,水透过天花板滴落,他们宿舍现在成了人工泳池。
    何耀撑着一把伞,缩在床脚,猛男落泪:“老大我们的家没有了呜呜,你快回来救救你的小耀耀吧……”
    吵闹声灌进脑子里,驱散了不好的回忆。
    林岁昭的心情渐渐平复,捏了捏发胀的眉心,低声说:“我回去看看。”
    一觉醒来,宿舍摇身一变成泳池,这种经历不是谁都能有的。
    于是,何耀第一时间发了朋友圈。
    苏而韵早上没有看手机的习惯,等到了医疗站,准备掏出电脑看网课时,顺便刷了刷朋友圈,一瞧见那壮观的泳池,她直呼“好家伙”。
    苏而韵惊讶之余,不忘送去亲切的问候:【小何学长,人都安全吗!】
    何耀回复得很快:【人是没事,就是家被淹了QAQ!】
    苏而韵下意识敲上“小林学长呢”,转念一想,这个男人昨晚和她语音,显然不在宿舍里,她悬起的小心脏“噗通”落地。
    意识到自己的偏心,苏而韵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敲上一句关怀的话语:【需要帮忙的话记得找我!】
    两个连队的副教官一起消失,小鸡仔们蠢蠢欲动,交头接耳讨论两位学长的去向。
    和尚庙的小和尚们猜测是宿舍集体斗殴被制裁了,尼姑庵里有不少磕cp的小姑娘,纷纷捧着脸眼冒红心:“押上押下,买定离手!”
    苏而韵百无聊赖趴在桌上听她们下注,人在这里,心思早就飘到林岁昭身上去了。她想起林皎嘱托她要问清楚的事情,心里打鼓,担心得到的答案和她设想的不一样。
    她不记得自己之前见过小林学长,掰着手指细数过往经历,完全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像他那样耀眼的人,很难被忽略的。
    苏而韵瞎猜了许久,觉得没什么意义,晃了晃脑袋,埋下头认真学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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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楼的走廊人来人往,靠近寝室门的一侧地板砖被水浸湿,脚印一路蔓延到楼梯口。
    慕名而来的观光者扒着门栏往屋里瞧,感慨到了极点,游客们不由自主吐出经典国粹:“卧槽!”
    林岁昭就在这此起彼伏的国粹中闪亮登场,走到门前,游客们让开身子,和林岁昭交好的同学惋惜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下次选床铺,记得不要头顶浴室。”
    林岁昭掀起眼皮,漆黑的眼眸看起来有些深。
    虽然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漏水口就悬在他的床铺上方,宛如倒置的喷泉涌出一小股一小股的水流时,淡然的神情“咔嚓”出现一道裂缝。
    东非大裂谷迁移到了男人的脸上。
    何耀尽力挽救过,一张床单悬在天花板下面,兜住了大半的水流。
    灰色的床单被水浸湿,水滴顺着床栏杆滴落,桌子上的物品无一幸免。
    何耀跳下床,用脚尖轻轻蹭过水面,卷起的裤腿像是下地插秧的农民伯伯,矫揉造作的姿态更像影视剧里戏水的小姑娘,“老大,楼上那些傻逼出去实习也不知道关水闸,这让我们怎么住!”
    林岁昭薄唇紧抿,一言不发走到床铺边。桌上的收纳箱盛满了水,里面的纸张湿哒哒的,笔墨洇开后留下灰黑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