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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如今蛰伏在这片雪林中的巨兽不是别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匈奴王冒顿。
    短短三年间,他便率领众部将匈奴的东、西、南方邻国或夷灭、或吞并、或驱逐,如今只独剩下位于匈奴王庭正北的这一片土地未曾染指。
    谁又知道,这片毗邻北海的广袤土地,不是匈奴王的下一个囊中物。
    为此,世代隔北海而治,从无纷争的坚昆和丁零决议联起手来,在匈奴的利爪还未伸向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时,先发制人,设计丁零攻打坚昆的骗局,诱敌深入,欲利用极寒的天气和四处一点即燃爆的地热火井,将匈奴王并主力久困其中,一举歼灭。
    擒贼先擒王,这一次,他们就要做到了。
    冒顿已经负伤,在这片紧挨北海的绝壁雪林中,除了大大小小的火井,并无可以裹腹的食物,如今距离他们活捉匈奴王冒顿,只是早一日或晚一日的事。
    夜色已浓,吃饱喝足的联军士卒钻入简易军帐的羊皮睡袋中。
    明日火井将再次进入活跃期,他们手中的弯弓利箭裹上火漆点燃之后,也将再次射入密林。两个月来,包围圈便在这一次次的围猎中不断缩小,士卒们临睡前莫不暗暗思量,说不定,明日便可生擒匈奴王冒顿,立下彪炳战功。
    他们做着一战成名的美梦,并不知危险正在无声无息地步步逼近。
    一个时辰之前,正当他们喝着鹿血,咀嚼着生鹿肉时,营中看守火漆的小卒已被活活勒死。
    这些原本将在明天派上用场的火漆,此刻围着他们驻扎的营帐尽数倾倒而出,很快,便让他们亲身体验到了被火烧而死的滋味是何等的痛不欲生。
    待到他们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看着漫天火光,匆忙间披上战袍,取上弯刀,大呼救火争相逃命时,从天而降的匈奴骑兵已如星孛一般杀到眼前,手起刀落间,鲜血从一具具毫无防备的身体中喷射而出,空气中霎时弥漫刺鼻的焦糊和血腥味。
    匈奴骑兵兵分两路,身披防火甲的主力部队对封堵在雪林出口,已经被大火烧了驻扎营地的联军进行绞杀,另一支小分队则趁乱直奔雪林深处,接应被困同袍。
    林间那些并不曾睡安稳的匈奴兵,起先隐约听见远处厮杀声,以为是敌军半夜偷袭,纷纷警觉地拿起弓箭,定睛向林外的方向看时,只见火光冲天,半边天亮如白昼,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那是联军的营地着火了!
    众人恍然间,又听见有人喊道: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趁这个时候杀出去!
    这个大胆的提议很快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应和,他们已经在这鬼林子里困得够久了,如果早晚都是一死,与其被烧死饿死,倒不如轰轰烈烈的与敌军拼杀一番,堂堂煌煌地死在战场上。
    就在众人一扫连日来的颓唐,重燃与敌人决一死战的斗志时,只听一道冰冷的呵斥声在耳边炸起:你们谁得到大单于的突围军令了?敌军情况不明,谁敢擅自发兵?若是再有诈,你们此刻冲出去,不正中了敌人的圈套?!一群蠢货!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个骂他们蠢货的人身上,见是捕鱼高手綦毋勇,觉得他的话有理,又钦佩他一次次跳入深不可测的刺骨北海中捕鱼的勇气,便都悻悻然接受了他的厉骂,不做声了。
    恰在此时,一阵隆隆的响声席地卷来,侧耳细听,竟是无数战马奔腾的汹然杂沓之音,远处雪林之外火光中的厮杀声犹在,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准敌军这是使得什么诡计,正待摆出防守阵型,只听林中喊声由远及近:呼延部奉命前来援救大单于!
    援军由呼衍靳准率领,自饶乐水倍道兼行而来,途中又如风卷云涌一般,召集了原属东胡大小部落分散的兵力,前后共两万人,直奔丁零北海。
    一开始,仍摆着防御姿势的士卒们不敢想这是真的,怀疑自己听错,直到那叫喊声又近了些,听着熟悉而又亲切的匈奴语一遍遍地在他们耳边回响,他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高声欢呼了起来。
    是援军,援军终于到了!!
    朴须颉阴沉着一张脸从大单于的军帐中奔出,待看清骑马挺在最前面的那人竟是呼衍靳准后,鼻腔一酸,差点自眼眶滚下热泪。
    援军竟然提前到了,比他们设想的整整早了十天。
    然而身后的军帐中,就在援军赶来的前一刻,大单于却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
    一轮红日自雪林中冉冉东升。
    鏖战持续了整一夜,匈奴的两万骑兵一举歼灭敌军三万余人,大获全胜。
    五日后,从单于庭出发,由丘林稽且率领的一万骑兵与呼衍部援军汇合,带着为大单于报仇的腾腾杀意,在冰封北地,与早已溃不成军的坚昆和丁零展开殊死搏杀,彻底翦除了两国的军事武装。
    自此,原本常备军力只有六万的丁零和三万的坚昆一蹶不振,再没有可与匈奴相抗衡的胆量和条件,甘愿向匈奴俯首称臣,同意每年向匈奴纳贡,并因此次主动挑起战事,作为赔偿,承诺丁零境内的所有矿藏皆归匈奴所有,坚昆则需向匈奴赔偿皮裘、牲畜、奴隶,且两国分界而治的北海,管辖权亦归属匈奴。
    三国间的赔偿谈判,大单于并未现身,全权由呼衍靳准代行,事实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呼衍靳准背后站着的,是匈奴的大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