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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被困在既无光也无声的地下水牢,他的精神依然自由,可刚刚那些……那算什么东西?
他再次后退了几步,直到他认为还算安全的距离,才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重新审视这扇比起它关起来的东西称得上平平无奇的门。
无论怎么看,对方都像是一扇来自城堡的普通大门,繁复的装饰,考究的雕纹,擦得闪闪发亮的门把手,可这些元素出现在了这里,怪异得让人无法直视。
要继续试着推开这扇门吗?
还是直接找出……逼问梦境的主人?
干脆——
金色的空间倏忽张开,将整片区域包裹在内。某个模糊而虚幻的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遮挡住了他探究的视线。
“请离开,此处禁入。”
也许是看他不像日本人,对方又用法语和拉丁语重复了一遍:“请离开,此处禁入。”
“kufufu……”六道骸笑了两声,好掩去自己语调里惊魂未定的干涩,“你又是什么?”
人影似乎望了望他,开口说道:“总归是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的人。不想变成他们的一员就快点离开,我对孩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孩子?我?”六道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伸手幻化出自己的武器,数字在他鲜红的右眼跳动起来,“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嘴里那个叫幸弥的‘孩子’吧。”
刚刚出现过的金色波纹同样闪现在人影四周,但却引而不发,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半空:“如果不是你潜入这里,幸弥根本不会做梦,更不会看到这里。”
他们在梦境中遥遥对视,彼此都想动手,但又有着相同的顾虑。
“你们利用他封印那些东西,”六道骸听到自己带着冷意的声音,“是想做什么?”
“你完全误会了,”人影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这不是封印,也不是你想的邪恶实验,这是属于幸弥的能力。而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彩画集’可以隔绝里面的声音,让他不会轻易接触到门内。”
虽然不清楚对方所说的“彩画集”是什么,但六道骸还是悄然松了口气,又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
他仅存的怜悯,在此刻悄悄冒头,分薄给了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明明一直相信自己不需要同情或者怜悯,却在看到那样相似的场景时无法不去在意。
太可悲了,太可悲了,太可悲了。
“那么——可以告诉我那里面的东西和你是什么吗?”六道骸恢复了自己平时的语调,三叉戟倒转,在附近的墙壁上留下水似的痕迹,“难道是传说中的梦境守护灵?我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存在。”
人影似乎也放松了警惕,双手抱臂,一副不再操控那些金色方块空间的模样:“我只是个看门人。除非幸弥愿意告诉你,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你们没办法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吧。”六道骸抱住胳膊,右眼红得像要滴血,“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会亲自教导他幻术。你知道他的精神世界有多薄弱吗?”
“就像被水打湿的白纸一样。”
“如果弱点太明显——”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滑过脖颈处细细的血痕,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幻术师当然会优先选择攻击最薄弱的地方。”
“留下他。”另一个声音说。
“他不是我们的。”
“没有答案,他不会轻易离开。”
门里关了那么多,门外当然不会只有这位先生一个。六道骸好整以暇地听着他们窃窃私语,直到一个微凉的声音一锤定音。
“告诉你也无妨,”说话的人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倦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入睡,天塌地陷也不会醒来,“毕竟那里以前是我的能力。”
“它叫龙彦之间。曾经只会收藏世界上最美的……跃动着生命火焰的宝石……费奥多尔……”
“现在和垃圾场也差不多了吧,嘻嘻嘻。”
“……你!尼古莱!我要……”
唯一露出模糊人影的家伙沉默着抬了抬手,将他们的声音重新隔绝在了里面:“打你们的牌去吧。”
他出手太过果断,没给人抱怨的机会便平静地转过身,看向六道骸。即使模糊了面容,那股从容又潇洒的气质,依然令人难忘。
“你是幸弥的朋友吗?他怎么样。”
“我不是。”六道骸平静地说,“被黑手党吸纳进组织算过得好吗?”
人影沉默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掩住嘴唇咳嗽起来。他想说些什么,面对六道骸,又实在说不出口,到最终,也只发出了警告:“你已经看出了这里的危险,不要轻易触碰底线。如果幸弥失控,整个世界都会被牵连。”
六道骸并不在乎,他只想知道——
“他知道吗?”
你们所有人都清醒着拥有意识,很可能会在在无望的等待中疯狂。一旦幸弥没有达成他们想要的目标……
“现在的存在已经是奇迹本身,”他似乎笑了一下,“做得到或者做不到,又有什么关系。”
上帝已死,他们随之沉入深渊之底。对他来说,这本无所谓,生存,死亡,被罚入地狱又死在世上,何其愚蠢。
他接受了毫无意义的死去,可惜幸弥没有。只因为他是唯一幸存下来的生灵,就要聆听这无妄的许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