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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辈讲的才不是鬼故事。”爱伦·坡反驳。
“你讲了个黑猫与尸体一同生活的故事。”绫辻行人好像刚从冷水里出来一样,颤抖的手摸了好几下才摸准桌子上的茶杯,干脆地一饮而尽。
他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欢有窥探人性的妖魔鬼怪出场的小说。
“可那是最后才揭开的谜题,”他小声说,神情又带上了一丝得意,“是的,大家都不会想到对话的人是一具尸体,但黑猫既然生活在完全封闭的地下室——”
江户川乱步一脸冷漠:“就会让人好奇它是怎么进来的。没有什么地下室会被砌死,藏尸体水泥柱还差不多。”
爱伦·坡眼睛一亮:“没错!你,你是从——”
“好无聊啊,我要睡觉。”江户川乱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对方难得的主动行为,对着横崎幸弥张开了怀抱:“快把睡衣给他然后去卧室啦。”
“可,可吾辈一点也不困,好像也并不需要睡眠……”
“乱步先生是需要我带你去书房吗?”横崎幸弥连忙伸出手,将江户川乱步拢到掌心,举到眼前小声说道:“坡先生好像想和你玩?”
“哼,我不要。”江户川乱步坐在他的掌心,徒留下一脸失落欲言又止的爱伦·坡,指挥横崎幸弥去拿自己的被褥,“才不是书房,是卧室,已经到了聪明人该睡觉的时间了。”
“咦?”横崎幸弥一脸惊讶,“就像昨天一样吗?”
“今天可是特别放送。”江户川乱步骄傲地抱起胳膊。
横崎幸弥一开始还没明白特别放送是什么意思,等他洗漱完擦着头发拿起手机,才猛然想起——什么啊,今天完全忘了去看两位卧底发来的邮件!
他常用的中转邮箱有好几个,其中有的还只能用电脑上的特别程序点开,如果现在去看的话睡觉时间至少推迟一小时,不去看的话又感觉不太好……
江户川乱步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掐腰站在床头:“你明白了吧?名侦探会帮你解决。”
横崎幸弥,大震惊:“原来如此!不愧是您!需要电脑密码吗?”
“是‘中原中也’的生日吧。不需要电脑,手机就能解决。”
横崎幸弥彻底拜服,交出手机利索地缩进被子:“您说的没错,就交给您了,密码的事请别告诉中也先生,不然感觉好奇怪。”
江户川乱步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却没急着看手机,反而抱着枕头坐在了一边,若有所思地盯着横崎幸弥凌乱的长发看。
“乱步先生?”
“别吵,我在构思睡前故事。”
“啊。”
您至于吗,隔空和坡先生置气。
江户川乱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不想听?”
“当然想听。”
横崎幸弥超级诚实。谁会不想听乱步先生讲故事,这可是——拥有乱步先生异能力的灵魂用乱步先生的声音讲出来的故事啊!
他捋了捋这个关系,闷笑出声。
江户川乱步满意了。他随意拾起一缕垂到他手边的银白发丝,像握着狗尾草一样晃来晃去,缓缓开口,讲了一个……怎么听都是案件改编的悬疑故事。
故事中间穿插了大量炫技式的解说,与特意点明的悬念,偶尔江户川乱步像是给横崎幸弥留作业的老师,突击询问他听出了什么。横崎幸弥裹着被子,听得津津有味,却答得毫无章法,只能得到江户川乱步无奈地发梢扫脸作为惩罚。幸好偶尔他也能连猜带蒙地明白出题人的意思,然后得到江户川乱步完全不吝辞藻的夸赞。
横崎幸弥玩得快乐到飞起。他零碎地回想起曾经,在他那小小的,曾经只由实验室的墙壁组成的生活里,是坡先生的小说告诉了他,世界很大,大到穷尽一生也难以阅览;世界很小,小到几页纸、几行字就装得下。
推理小说非常有趣,每个出场的人都有特别的思想。犯人的,被害者的,亲属的,在场者的,还有侦探的。每个人都被欲望驱使,而结局不会依照任何人的想法偏移。证人可以封口,线索可以抹除,但罪人的心却不会改变,只要看清,无论如何矫饰,谜题都会迎刃而解。
等到谜底揭开,横崎幸弥心满意足地裹紧被子,为其中坚韧不拔的意志长长叹息。他也不问案件是哪里来的,而是认真地告诉江户川乱步,虽然充满了死人,但这是一个轻快到近乎可爱的故事,他很喜欢。
江户川乱步异常得意:“是个不错的故事吧?”
“相当厉害哦,太郎先生。”
江户川乱步一怔,微微抬起眼皮,看向闭着眼睛却冲着他这个方向微笑的人。
“你记住了那个名字。”
“那是当然。我记住了很多,很多的名字,多到就像尘埃一样无法数清……”
“……这样啊。被你记住名字的家伙,会感到荣幸的。”
“是吗?我也希望如此。我和我认识的那位乱步先生曾经做下过一个约定,他希望我永远也不要变成讨厌的大人。”
横崎幸弥闭着眼睛,在朦胧的睡意间艰难跋涉,坚持着想要说出此时的心情。
“‘只要你一直保持自我,更靠近人类,你一定会成功’。在我的老师,唔……死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是乱步先生说过的话提醒了我。怎么做才算靠近,在那之前我一直不太明白,难道不是只有成为怪物才能打败怪物吗,就像污浊,但是……‘怪物是无法拯救人类的,只有人才能救人’……把我难倒了。幸好最后我抓住了机会,竟然能够做到,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