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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月关掉办公室里的大灯,只打开师小冉办公桌旁边的一盏节能灯,然后搬了张椅子坐在周行旁边,道:这就开始了?
    周行帮她准备好纸笔,道:我们先从李紫暇下公交车的时间开始查,也就是晚上10点15分,你看南车道,我看北车道,记下每辆车出现在监控区的时间。如果从时间上查不出可疑车辆,我们再测算车辆距离。
    简月唉声叹气地按了一下圆珠笔:我现在回家睡觉还来得及吗?
    周行已经开始专注地看电脑里的视频了,没听清简月说什么,自顾自地说:开始了,需要暂停的话自己操作。
    视频开始播放,车辆陆陆续续地从监控区闪过,两个人在纸上写下一串串车牌号和对应的出现的时间。
    这是一个不小的工程,两个人安静地忙碌着,办公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敲响空格键的声音。简月中途泡了两杯咖啡,端着咖啡回到座位上,才发现自己已经记满了三页纸的车牌号,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简月喝了一杯咖啡继续工作,时间迅速而又悄无声息的流逝,窗外天色渐白,已经是早上5点多,她也到了一天中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感到自己的专注力正在溃散,大脑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她强撑着精神在纸上划了一道横,像是一个暂止的符号,然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简月这一觉睡得时间不长,一个多小时后就醒了,因为实在是腰疼。她醒来后先趴在桌上清醒了片刻,然后直起腰,发现身上多了周行的外套,而且眼前的电脑已经关了,连周行也不在她旁边坐着。
    简月本来以为周行也去休息室睡觉了,捶着后脖颈一扭头,看到周行坐在四五个工位之外,还在工作。周行之所以换了位置,大概是不想吵醒她。周行通宵工作,脸上明显能看出已经十分疲惫了,两道乌黑的剑眉微微皱着,眼睛里泛出红血丝。
    简月拿着本子过去找他,你休息一会儿吧,这么熬是抗不住的。
    周行把视频暂停,在本子上唰唰写字:没事儿,你坐下来,我们算算时间差。
    简月拿到他递来的几张纸,才知道周行把她的那份工作也完成了,现在只需要把每辆车进入监控区和离开监控区的时间做一个减法,就能知道每辆车在这300米路段里用了多少时间,然后排查出用时较长的车辆,几秒之差就是关键。
    案发路段限速40公里每小时,行驶300米需要27秒左右,周行把时间缩短到25秒,但凡耗时超过27秒的车辆都需要进一步排查。做减法很容易,简月很快把每辆车的所需时间算出来,精确到毫秒,最终筛查出5辆符合条件的车,周行也筛查到7辆。
    简月拿着笔统一登记这些车牌号,说道:好了,除非这12辆车每辆都严格遵守城市交通法,时速全都卡在40公里每小时以下,否则司机需要解释一下有没有中途停车或者中途减速。
    周行舒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里闭上眼睛,道:先查这些车,查不到有价值的信息,再重新排查每辆车和参照车的车距。
    这活儿还没干,简月只听周行说的话就觉得头疼,她没接茬,把车主的信息资料逐一整理出来,拿在手里一张张翻看,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一个可疑信息,她撑着脑袋拿笔敲了敲桌子:周队,过来看。
    周行用力捋把脸,拖着屁股底下的椅子回到桌子前:怎么了?
    简月又趴在桌上了,用笔头敲着资料上的证件照,道:这个人,龚新成,他住在天城佳苑。
    周行立刻来了精神,因为赵海升三兄弟也住在天城佳苑别墅区,李紫暇失踪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也是天城佳苑,此时他们排查出了车主住在天城佳苑的可疑车辆,是个非常值得深究的线索。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6点4分,时间过早不适合走访,于是先拨出龚新成留在系统内的电话号码,连续拨打了两次都无人接听。暂时联系不到嫌疑人,周行放下话筒,有条不紊地在本子上记下几条工作安排。
    简月凑过去看,一眼就看到了三四条以龚新成的车为目标,走访案发地,排查案发地监控录像等任务,而周行还在不停地写。
    简月一头栽倒,说:工作是为了什么呢?理想吗?意义吗?不,我只是缺钱。
    周行只听到了声音,有口无心地和她对话:什么钱?龚新成有债务纠纷吗?
    简月枕着自己的手臂扭头看他,看到一个在工作时全神贯注、严肃认真,即使通宵加班也毫无怨言、尽心尽力的人民警察,在遇见周行之前,她绝不会相信世间还有这种充满事业心,但是毫无野心的人。
    简月问道:周队,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热爱工作,又不计较得失的?
    周行淡淡地道:我拿工资。他的那点工资,和他的投入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没有被回报的九成是他的责任感。
    简月笑道:你现在在我心目中的高度无限接近于神,明明出身不错,却下到基层历练。现在有个很火的词叫打工人,其实打工人也有分别,我这样的是平淡无奇的打工人,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打工之神。
    周行觉得这句话的好坏难以难辨,简月经常说些话里有话的话,不能说不是好话,只能说听着让人忍不住多想,然而简月每次话里有话的前提都是心情欠佳。于是他停下笔,看着简月,很认真地自己反思了一会儿,问:我让你加班,你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