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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我知道你是一个重诺守信的人。我就是你,我明白你心中所想。但是这一次可能要失信一回了。】
因为比起承诺,沈天昭的神魂更为重要。
【你不欠他什么,他也不欠你什么。】
是啊,她不欠他什么。
她没必要为了他冒着被淘汰的风险。
要是她这边出了岔子,会导致风停云他们那里也功亏一篑。
宗门大比有规定,只有通过七日境的修者才能有承神魂的资格,也就是说如果白茶淘汰了,哪怕最后风停云他们夺魁了,她也承不了这神魂。
蓬莱说这样做是为了公平公正,神魂应该给有能力者,而非旁人分羹。
所以所有人都可以淘汰,她不行。
白茶静默站在原地,周围的雾色越来越重,旖旎朦胧,似纱幔蒙上她的眉眼。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少覆上了晦暗。
她得走出去。
走出第一步就好,这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取舍。
一个无关紧要,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修者,抛下便抛下。
青雲不是也说了他是为了帮助她夺魁而来,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夺魁而已。
对,她没办法,也没有错。
白茶垂眸看向身子抽搐着,不知是害怕还是冷的少年。
他在梦魇里哭喊,喊着天惩,喊着爹娘,喊着
别走,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我好怕,阿娘,我好怕
别怕,只是梦而已。
她抬起手将他眼角的湿润擦拭,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醒了就好了。
感觉到青雲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白茶压低剑面,找了处水草丰盈的地方把他放置。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吧。
他醒不了也是好事,他的天赋和法器若是被旁人利用,剑宗这边可有的苦头吃了。
【走吧老白,再不走就要迷失在雾里出不去了。】
白傲天催促着她离开。
白茶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少年的脸在雾霭里隐约,然后咬牙,御剑反向而去。
她走了。
真的走了。
浮生宝镜外的青年喉结一滚,直勾勾注视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云雾晦暗里,她是唯一的颜色。
所有人都不意外白茶的选择,终南老祖不意外,程商不意外,甚至卓不绝也是如此。
人在面临选择时候或许会纠结,会犹豫,可是他们终归是自私的。
在他们看来白茶这样才是正确的。
没有人会傻到为了不相干的人做出牺牲,这样才好,只要她安全就好
倒也不是没有,沈天昭不就是这么个蠢货吗?
谢九思一愣,抬眸循声看去。
他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程商勾唇笑了,苍白的面容因为这点儿笑意有了颜色,但是那眉眼依旧刻薄。
你该庆幸他的徒弟是个有脑子的,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道牺牲心爱之人,更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说完这话,将视线移开,嘲讽地看向浮生宝镜中那个拼命躲开迷雾的少女。
没什么好惊讶的。
卓不绝压低声音对一旁愕然的青年说道。
我忘了告诉你,程商的天赋是读心。只要修为低于他的,他都能窥其心中所想。
不过他现在和我一样都是油尽灯枯之相,修为大不如以前。你只用神识隔绝意识,他便读不到你心中所想了。
谢九思神情一凝,连忙照做。
他应当只是好奇他会如何想,所以才读了他的想法,之前应当没有介入过他的神识。
迷雾浓重,被困在里面的人或看到雷雨交加,或大雪纷飞,又或者海浪翻涌。
只有白茶眼神清明,勘破万物。
然而她虽没有被幻境所困,但是她脑子里却乱得厉害。
把他放在那儿真的好吗?
有人发现他捏碎了他玉牌还好,如果是神志不清的人失手伤了他,甚至杀了他,又或者是有人为了增进修为,剖了他的金丹怎么办?
那她就不是抛下他,而是间接杀了他。
不,不要这样想白茶。
他和你没什么关系,入境生死有命,你没必要因为将他的命数强加自己身上,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是圣人,也不是神佛。
你这样的人不被天道所容,能从天道中争一道命数活下来就该知足了。你没有只手遮天的神通,你能庇护自己,庇护在意之人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旁人的事你管不了,也不该管。
因果累命,又累人。
你好不容易幸运了一回,没有他人阻碍,没有遇上什么险境,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要以身涉险?
一路上白茶都在这样不断的说服自己,放下罪恶感,放下良知,告诉自己这是逼不得已,是无可奈何。
可是这并不能让她好受。
师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如果是你你会如何选?
沈天昭还在昏睡,他给不了白茶答复。
白茶握住手中的命剑,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对,这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