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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空荡的大脑中似乎不存在答案, 他也很多次都会怀疑:自己在如此残酷的竞赛中随时都会失去性命, 真正的答案怕是再没机会知晓了。
所以当西羽术后意外昏迷,再度于手术台上醒来时, 竟忽然面对汹涌涌回大脑的记忆,他第一反应是茫然。
“原来,我真是个人造人啊……”
“可是,罗熙并不是罗熙啊……”
“那时候他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萧泽宇。”
“对, 就是这三个字,萧泽宇。”
……
*
“萧泽宇,他是你在华夏国的法律监护人。
你在有生之年将永远忠诚于他,但不可涉及触犯华夏法律的行为;他亦需在有生之年保护于你, 但不可涉及触犯华夏法律的行为。”
——这是西羽在首都生科院诞生时, 就牢记于大脑、甚至深刻于基因的准则, 甚至是他与生俱来所拥有的唯一准则。
而其它……包括知识、道德、认知、对这个世界的喜爱与憎恨, 还有那任性的坏脾气啊……全部都是被萧泽宇领回家那三年里,一点一滴被教会的。
在这个年头,所有新生的人造人都要有个监护人,所以当时西羽完全不会觉得厌烦奇怪。
但第一次到萧泽宇的公寓时, 他就对自己的名字产生了质疑。
“我为什么要叫小七?”西羽当时蹙着眉头不高兴:“这好像是猫猫狗狗的名字吧。”
萧泽宇非常年轻, 举手投足也毫无拘束,他在家哼着歌给西羽拿了罐可乐,然后才回答:“因为你是我设计的,之前六次制造都失败了, 这是第七次。”
西羽没吭声,却仍旧紧着眉头。
萧泽宇好像很感兴趣,英俊的脸一下子凑得很近,低头打量他:“怎么了?”
西羽:“如果你也叫小七小八,就知道怎么了。”
萧泽宇顿时哈哈大笑:“名字嘛,就是个代号,你喜欢叫什么,取好了告诉我就是。”
西羽发愣:“我可以自己取名字吗?”
“当然了,你也是个独立的人啊。”萧泽宇耸耸肩。
西羽这才端起那罐可乐,小心的喝了一口。
有点刺激的泡沫在嘴里消失后,留下微妙的甜。
萧泽宇:“喜欢吗?你果然喜欢甜食。”
西羽点点头,又提防地问:“我喜欢甜的味道,这也是你设计的?”
萧泽宇随口回答:“当然不是,被设计的喜好怎么能叫喜好呢?我没那么变态,哎,小七,你有点多疑啊。”
刚刚从培养仓里爬出来没多久的西羽仍旧发蒙,边喝着可乐边陷入沉思。
萧泽宇揉了揉他的银发:“真软。”
西羽又茫然地盯向他。
萧泽宇收回手:“别紧张,以后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能学着把我的助理工作做好,其他的我都不会限制你——毕竟我也讨厌别人管着我。”
说完他就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自在地朝卧室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西羽转了个圈,仔细观察了这套奢华但略显空荡的顶楼公寓,最后才在靠里的走廊尽头发现个房间,门口挂着个新做的木牌:小七的家。
小七……真是随随便便的奇怪名字。
西羽迟疑片刻,推开门迎接了自己温馨而干净的房间。
……这里就是家了吗?扑面而来的淡淡清香令人舒适。
西羽缓慢地走进去,坐到了柔软的床边。
虽然他一直都不喜欢被叫什么小七,但跟着萧泽宇的那三年,却也都没有再改过名字,一直到……灰飞烟灭的最后。
*
那时的萧泽宇刚刚二十三岁,从美国留学毕业,手头宽裕,似乎没有正经工作,每天除了坐在电脑前写代码,就是带着西羽满世界地游学与旅行。
他们去过草原,也去过沙漠,夏天在火山海岛看夕阳,冬天到冰天雪地追极光,跟着退役运动员学剑道,跑到钢琴家的别墅听钢琴……生活得奢靡浪费、五彩缤纷,毫无压力可言。
大脑机能本就百倍强于自然人的西羽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适应着这个世界,他几乎短短几个月就叫人看不出“新生人造人”的影子,总是行为妥帖,只要……萧泽宇还在视线范围之内,就没出过任何纰漏。
适应的过程,也是关系升温的过程。
一开始,萧泽宇是他神秘的监护人,后来渐渐成了熟悉的朋友,再后来,就是少不得的依赖。
有依赖了,自然就有关心。
在两人共度第一个春节时,西羽终于忍不住越界盘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没有家人吗?人类的春节,不都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吗?”
正坐在他旁边喝红酒看电影的萧泽宇微怔,然后回答:“我妈早没了。”
西羽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脸上泛起愧疚,他能理解对于自然人来说,母亲是很重要的存在。
萧泽宇又满不在乎地笑:“没关系,我别的亲人还活的好好的,只是……哎,小七,你要明白,对人来说,哪怕是亲情,在利益面前也不堪一击,有还不如没有。”
西羽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从他的语气中品读出几分嘲弄和悲伤,便也没有再问,只是搂着抱枕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虽然已经知道了自然人类的成年男子直接不会如此亲昵,但一个人造人,又怎么会在乎看不见摸不到的伦理?因为监护人的纵容,西羽的所有行为都被养得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