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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这两年变数有这么大。他不知道西尔维亚一个人在面对着什么。如果他能提前知道,他一定不会走。他一定会竭尽全力给她帮助。
弗雷德·韦斯莱的情商怎么可能有我一半的好?
可是西尔维亚说,如果他放弃了自己多年以来的梦想,她会看不起他的。
可是,可是……
他心里有太多的可是和如果。只可惜,现实不容许可是,也不容许如果。
霍德尔留下一句简单的祝福离开了西尔维亚的家。他也不恼,他何其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他其实早就输给那个弗雷德·韦斯莱了。
他记得非常清楚。在他难得玩心大起用吹宝泡泡糖吹出一个漂亮的泡泡时,女孩神采奕奕地告诉他,她曾经见过多么精彩的一场泡泡雨。
我能给你一颗糖,他却能给你下一场雨。
毋庸置疑,他早就已经输了。
他很失落啊。
霍德尔都记得他当时有多失落。自从他成长到能读懂魔法理论的书籍不会再被他的父亲责怪之后他就很少失落。
其实是一件小事不是吗?霍德尔回想起来总是觉得很可笑。但他其实很喜欢西尔维亚说我们的交情只值吹宝泡泡糖。这就好像吹宝泡泡糖是属于他们彼此唯一的信号一样。可现在看来,好像只是他自己的信号。
所以他再也不给西尔维亚送吹宝泡泡糖了。他在环游世界的时候找着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寄给女孩,他也不知道女孩喜不喜欢,至少这能提醒这个笨蛋她还有一个朋友出门在外。
包括那个海螺,那个她说千万别买的海螺。霍德尔一想到西尔维亚打开礼物时会骂骂咧咧地说他是个笨蛋的样子就很开心。
他在寄去的信里唱:“就让回忆重新降临吧。”
那句歌词不止表示他们曾经一起去看话剧的回忆,也表示他把西尔维亚曾经的回忆在她成年的那一天带给了她。他是有意选择这个海螺的。因为他想让女孩骂骂咧咧的同时也想起他们平时插科打诨的日常。
而他很喜欢那段日子。
但是,
我会给你我觉得对你好的和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只要我能给你,我毫无保留。
强者和后者就是霍德尔和弗雷德最大的区别。
而且他们都对自己坚守的这一点非常自信。
霍德尔离开西尔维亚的家里之后,只身前往伦敦皇家大剧院,再次观看了一场《歌剧魅影》。
他笑了。
果然回头看一看,就只会觉得自己傻透了。
曾经他特别感慨,在这剧目里看到的都是自己和西尔维亚的影子。就像音乐让魅影和克莉丝汀相遇,魔法史让霍德尔和西尔维亚相识。他们都亦师亦友,他们都是知音难觅。
霍德尔当时就发现这个家伙可以达到自己的思想水平,并开始留意她的一篇又一篇论文。
但或许,西尔维亚并没有把这件事太当回事。
很可惜,他们不在剧里,他们都有自己的故事。
人们总是喜欢把自己放在中心去思考,总是喜欢把情景代入自己。其实《歌剧魅影》不过就是那部经典的音乐剧,魅影和克莉丝汀都跟霍德尔和西尔维亚没有一点关系。现在想想当时那些深刻的感慨不过是一些矫情的屁话。不过是年轻时多巴胺过于旺盛的后果。
他想起了他和秋的交谈,听到了太多他错过的故事。也就是那时他突然想到,西尔维亚这个家伙对所有人都带着善意和热忱。
她对谁都这样。
她照亮的从来都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世界。
也是年轻的时候过于自负了些,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自信地觉得自己在任何方面都是赢家。
他常常嘲讽西尔维亚贫瘠的内心,但现在想想他才是那个靠着浮夸的外表吸引着她的人。
霍德尔的世界或许丰富或许精彩。
但西尔维亚的世界,绝对是无与伦比的一片净土。
有一句话很对,
往往那些身处孤独和幽闭的人,内心会偷偷向往着光芒和烂漫。
“人就是贱,总会想要那些自己没有的东西。”
西尔维亚还真是擅长说一些话糙理不糙的东西。霍德尔已经不记得这是在哪一个充满魔药气味的夜晚,萦绕耳畔的话语。然后这个家伙自顾自地说起什么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哦,或许她是在唱,但很难听出来。
霍德尔的皮鞋底感受着发潮的大理石地面,笑着骂了一句:“伦敦这该死的天气。”
但或许命运早就给出来提示。比如霍德尔对西尔维亚唱起的是《Nothing\039;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而西尔维亚对他唱起的,却是《送别》。
他们和魅影的故事或许不是无独有偶,只是殊途同归。
“如果可以和你一起出发就好了。”
如果能和西尔维亚一起环球旅行,那该有多好?
有多好霍德尔早就不去想了。
《月亮与六便士》说如果你只要月亮,那你会饿死;如果你只要六便士,那么你一定会活得庸俗;如果你想月亮与六便士两手抓,那你又会陷入这样一个困境——月亮你够不到,六便士你嫌少。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西尔维亚这个家伙确实是厉害,对吧?
霍德尔抬起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伸出手狠狠地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