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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刚才怎么同他说话都当没听见的胤祺, 这会儿却耳朵灵敏起来, 纳兰珠话音刚落他便立刻抬头说道:“谁说我不知道,嗯……虽然我听不太明白,但李师傅已然说了想要抓住凶手, 就得满宫查验谁的手上有伤痕。”
“这你不刚说了吗?额娘是问你,那个小宫女……嗨!算了,问你也是白问。”纳兰珠轻叹一声,自顾自便就离开了软榻向外走去。
庭院里那晚秋的银杏开得正黄,被秋风扫落的秋叶为石砖路铺满了秋天到过这里的证明,它们将朱红的墙面映衬的更加鲜明,它们将温暖的阳光渲染的更加光彩。
明明同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紫禁城,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去感受这份即将就要消失的安逸。
大阿哥仍旧跪在南三所的殿内,因着皇帝的旨意着他每日都要跪上两个时辰以示惩戒,禁足更是难免。如今这般跪着是半点懒都偷不得,皇帝特意吩咐了梁九功的徒弟夏三冬亲自来盯着他每日的罚跪。
若背有一点弯,着戒尺抽打;若腿有一点弯,着戒尺抽打;若膝盖有一点弯,着戒尺抽打。就得直挺挺的跪的橡根电线杆一样,这才作罢。
夏三冬也是顶耿直的性子,当真是半点折扣都不打,见着大阿哥低了头便慢悠悠的走上前,一声也不知会戒尺就落在大阿哥的后背上。
“啊……”大阿哥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打得瞬间就叫出了声,“夏三冬!你何必……”大阿哥下意识就要骂出口,可如今的形式又哪里容得他向往常一样想说什么都不顾及,只生生将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他喘着粗气,放低了声音老实说道:“我知道夏公公也是秉公行事,可倒也不必次次都用如此大的力气?我好歹也是汗阿玛的长子,此次虽是一时疏忽,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条太监的贱命,汗阿玛难不成会生我一辈子的气不成?夏公公如今若能多照拂一二,来日胤禔定不会忘了这份情谊的!”
夏三冬先是微不可察的轻笑了一声,他收起戒尺仍旧站回自己原先的位置,方才说道:“奴才也不过是个太监,也不过是贱命一条,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欺瞒圣上。大阿哥这里耳目众多,给各方送信的奴才不知是要多少有多少,万一有告去万岁爷那里说奴才徇私,那岂不是死罪?
哦对了!大阿哥您还不知道!伺候您的那个小宫女,就那个春儿……今儿早上将您与明珠大人的事儿全都招了,她怎么帮您向宫外带消息给明珠大人的,又怎么帮明珠大人将消息带回来给您的事儿……全都招了个一五一十!”
“什么?春儿?她……”大阿哥突然转过了头,一脸惊悚的看着夏三冬,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和舅舅联系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被汗阿玛知道了。
当初舅舅挑这个春儿的时候他便反对说春儿的胆子太小,是成不了什么事儿的,可舅舅偏偏说就是她这副懦弱怕事的样子才不会引人注目。可到头来呢!还不是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夏三冬见大阿哥眉头紧锁,神色慌张的样子脸上倒也并无嘲笑,可嘴里却是不饶人的,只拿字句铸成把最锋利的刀,每说上一句就在大阿哥的心窝子上捅上一刀。
“其实大阿哥也不必过于惊慌,说白了您私自递消息出去求救于明珠大人的事情万岁爷又不是不知道,本就是心中有数的事情万岁爷原先按下不说也是给您给明珠大人一个面子,只可惜啊……这小宫女就这么不长眼的撞着这风口浪尖上去了。”
夏三冬挽了挽袖子,轻笑一声淡淡说道:“不过万岁爷到底是心善,要不了这小宫女的命,只打发去慎刑司做苦活罢了,可就是啊……”
“就是什么?”大阿哥急忙问到。
夏三冬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就是她那小身板,恐怕也熬不了几天,到时候小命呜呼了倒不知道要找谁去寻仇呢?”他这话虽是个疑问句,可那一双三角眼却死死盯着大阿哥,话里的意味不知是有多明显了。
大阿哥听了这话也只觉得脖颈后一阵冰凉,嘴上还是死撑着道:“她爱找谁便找谁,和本阿哥又有什么关系?我一没杀她,而没作践她,她找我干什么?找我有什么用?”
“哈哈~是啊!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这春儿……与小四儿是不是也这么想的了!”
这话不说还好,大阿哥一听见死去的小太监小四儿的名字,整个人突然就软了身子瘫坐在冰凉的石板之上。
他瞪大了眼睛,连连否认:“小四儿不是我杀的,他是自己上吊的?我走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我只是一时气不过打了他一顿罢了,我从也没想过要杀他啊!春儿不是招了吗?春儿也知道啊!我走得时候小四儿还是有气儿的啊!”
夏三冬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回话说春儿到底有没有为他做证的事情,他走上前去也只是扶起胤禛道:“大阿哥您可别坐着啊!继续跪着!省得待会奴才这戒尺打在您身上,您又觉得疼!”
胤禔颤抖着被夏三冬扶起,睁大的眼睛里全然都是不知所措的茫然,甚至连他看向夏三冬的眼神里都充满了期待,期待他能拉自己一把,期待他能告诉自己汗阿玛是相信他的。
只是良久夏三冬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夏三冬眼见着他眼里、心里的那团火灭了,方才走到门口。那门口一直张望着的小太监一见夏三冬走来,两就迎了上去,只着急问道:“夏公公,怎么样?大阿哥都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