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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志媛没在小农庄多作停留,清醒後,身体状况无碍,她便急着回小溪村,毕竟被劫走那时,爷爷和小禾像都跟人动手了,她很担心他们。
离开前,她见到雍天牧口中的那位韩姑姑,约四十岁出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牙齿特别白,惯於劳动的她给人一种安心朴实之感。
求学时期曾参加手语社的安志媛发现自己跟韩姑姑颇能「聊」。
虽说在现代社团学到的手语很多都派不上用场,但她至少很会比,流畅的比手画脚加上丰富表情的呈现,意外地跟初次见面之人「聊」得颇开心。
尤其在她得知小农庄种了多种作物,连芒果树和百香果树也有好几棵,瞬间两眼放光明,小脸发亮,与韩姑姑又「聊」得不可开交,而傻傻站在一旁的雍天牧早就看懵了。
她答应韩姑姑的邀请,待要事处理妥善後,绝对会重返小农庄,届时肯定携家带眷在庄子里住上几天好好玩耍。
告别韩姑姑後,与雍天牧共乘一骑赶回小溪村时正值傍晚时分。
算一算她是在五天前被人从集市上劫走,这几天没她的消息,一家子肯定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率先见到她回来的是在前院劈柴的魏小禾,少年高喊了一声,立时抛下手中斧头奔了来,把在灶房里忙碌的魏娘子引将出来,见她安然无虞被带回家,魏娘子瞬间红了眼眶。
安志媛见魏小禾脸上犹留着大片瘀伤,那是当日在集市上挨了揍,心里既不舍又後怕得很,庆幸少年没出大事,要不她不知道要多伤心多内疚。
然,浓浓的汉药味弥漫整个竹篱笆家屋,一问才知老人家病了,魏娘子正忙着为其煎药。
「当时好乱,周遭人又那麽多,意外发生得太快,我也没能看清,好似冲突中爷爷挨了一记,人就倒地不起了,自你被那些黑衣人劫走到今儿个,老人家就没真正清醒过,有时明明睁开眼,嘴里喃喃有词,却不知说些什麽,有时候就一直睡、一直睡,摇都摇不醒,真怕……真怕莫名其妙就去了……」魏娘子边说边拭泪。
「请大夫出诊,说是犯癒病了,以前就发生过,爷爷的亲孙女儿没了的那时,是头一回发病,而这一次……」叹气。
安志媛闻言心提到嗓子眼,赶紧去到老人家房里探看。
为了让爷爷能看清,她特意把树枝状烛台上的三根蜡烛全点上,灰扑扑的房中一下子明亮不少。
她挨到榻边,直接坐在脚踏上,朝张着眼睛却目中无神的老人家轻唤,「爷爷,我回来了。」
好想哭。
向来圆墩墩的爷爷才几天就削瘦可见,彷佛一下子老了好多岁,颊上圆圆的两团红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死气沉沉的灰白面色。
她忍泪又唤了声,安老爹依旧没有动静,於是她开始唱起歌来。
爷爷喜欢听她乱唱,想到什麽唱什麽,老人家从未过问她唱出的那些现代童谣、经典民歌、流行音乐,甚至是台语歌、英语歌,究竟是在哪儿学的。
她唱,爷爷就听,她乱哼,他也跟着打拍子,有时一首歌听她唱的次数多了,他也能学上一、两段,还会自个儿乱编歌词。
这一边,安志媛唱起〈小毛驴〉,可能家里养着倔脾气的老驴,近来也想买一头健壮的小驴,所以全家人对这首〈小毛驴〉常是一听再听,成为她近来最常乱唱的歌。
挨在榻边,她轻轻地唱啊唱,唱过一遍再一遍,她发现老人家眼珠慢慢转动,终於转向她这边来,定定与她对望。
「哟,这位爷爷怎麽这麽可爱,都快比我家爷爷还可爱,这可如何是好?」她轻声道,表情俏皮,眸底泛泪。
门帘子此时被人撩开,雍天牧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踏进房中。
安志媛侧首瞧了他一眼,那一眼令他脚步微顿了顿,他在她潮润眸底看到无助,亦瞧出她对他的心生依赖。
暗暗调息稳住鼓噪的心,他是喜欢被她依赖的,然此刻得稳,稳稳当她的磐石,於是他把药碗搁在榻边的矮几上,手掌按在她巧肩上安慰般轻捏了捏,遂退到一旁静静待着。
安老爹的目光一再飘向他,好似在确认什麽,一会儿才挪回安志媛脸上,讷讷问:「你爷爷是谁?他、他真那麽可爱吗?」
安志媛用力点头。「我家爷爷当然可爱。」
「叫你爷爷出来,咱……咱得亲眼瞧瞧,瞧过才算。」
熟悉的对话,再熟悉不过了,安志媛压下喉中哽咽,笑道:「才不呢,要是把爷爷您瞧坏了,元元上哪儿找您去?」
「你爷爷是……是我?」
「是啊,我安元元的爷爷仅您一家,绝无分身!」
老人略歪着脑袋瓜想了想,嘴角微翘。「是啊是啊……咱是元元的爷爷,你……你是元元。」
「嗯,没错,对得没边儿了,您是爷爷,我是元元。」她从脚踏上起身,挨着榻边坐近,想扶老人家坐起好喝药,一只手臂却被他陡地抓住。
「爷爷?」
安老爹紧声道:「元元……元元……山上竹林里有好多毒蛇,别上山,别赶着上山挖笋,爷爷不吃了,再也不吃笋子,你往後都别去,好不好?好不好?」
与老人相依为命的亲孙女安元元正是因某年上山挖笋、遭毒蛇咬伤而亡。
老人的神智究竟如何,安志媛无法确定,只能尽力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