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平整光滑的白色金纹瓷砖随着她的步伐，发出高跟鞋触地的“哒哒”声，她从前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能够在这条路上走这么远。
    行至排练厅门口，还有几步远的距离，她遥遥看见一个背影，有些熟悉，身形高挑窈窕，一套纯白色的小香风职业套装，垂坠感良好的阔腿裤包裹下的腿显得更加修长，一头棕色波浪卷。
    那人似乎在讲电话，讲着讲着，就转了过来。
    眼前的脸和她记忆里的某一张脸合在了一起。
    唐以柠。
    作者有话说：
    孟·百变记者·雨过：我老婆说，她有了我，就像有个一百个男朋友。这句话听起来是不是哪里怪怪的？（认真思考.jpg）
    第75章
    有一种故人重逢, 并不会给人带来欣喜的感受。
    类似她们俩现在的处境，就是如此。
    “宋天晴，好久不见。”唐以柠唇色是亮眼而张扬的红, 一启唇，贝齿洁白，整个人比大学时代更明艳, 是全然绽放的那种美，“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
    确实如此, 站在她面前的宋天晴，已经没有了那些年的怯弱自卑, 比大学时自信从容许多，头发低低松松挽了个低马尾, 毛绒外套里是一件法式衬衫裙，底下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脚踝。
    素雅而有清致，像安然盛放的白山茶。
    “如你所见。”她面上一向淡然，有种让人服气的沉静。
    “和孟雨过在一起？”唐以柠瞥见她细白手指上的戒指，看来还是留有心结。
    “是。”
    女人轻笑, “我那老同桌的眼光这么多年竟然没有点进步。”
    “我想，那是因为他原本眼光已经好到极点, ”宋天晴语调有不温不火的悠然，“自然没有进步空间。”
    进了排练厅后, 创作团队的人都在，除了导演和编剧之外, 还有作曲、编舞、灯光音效设计师、舞美、服装，邱原已经当了舞台监制, 几个主要演员也在, 围着圆桌坐了密密匝匝的一圈。
    导演还是孟克凡, 他某种程度上说，是天晴的贵人，从微电影比赛到青年话剧征选大赛，他给她的指导和点评是相当可贵的。
    她这一路走来，要感谢的人有很多，首先就是他。
    她猜测过唐以柠的职位，却没料到她是执行制作人，作为投资方和制作方之间的沟通桥梁，想来也对，处理资金方面问题原本就和唐以柠的专业有关。
    一群人就《隐形时代》的题旨、舞台设计思路、展现方式、演员配置这些问题谈了一整个上午，天晴是剧作者，她需要和导演一起把关，好不容易定了个粗略的框架。
    “那么咱们就各自去把自己负责的部分再磨一磨，可以的话导演这边就开始初排了。”沁姐作为剧场主管，最后给大伙儿梳理了一下各自的任务。
    天晴觉得现在的唐以柠和从前好像有哪里不同。整场组会她安静听着各人发言，不时地点点头，眉目舒展，唇边还噙着一抹笑，全然不是从前骄纵跋扈的模样。
    她以为唐以柠大概是经过了社会的沉淀，转了性了。
    却不料唐以柠忽然发了言。
    “上午很荣幸可以和大家坐在这里讨论这个剧本的呈现，我也受益匪浅。”气氛到这里依然很和谐。
    “只不过，我个人感觉，如果就目前这个剧本的话，应该不需要原来我们计划的那么多投资。”
    敢情她在这里等着呢，天晴这才恍然大悟。
    时间确实可以改变一些人，却也同样改变不了另一些人。
    导演孟克凡这几年脾气收敛了许多，演员们有时都能看见他的笑模样了，今天全程语气都很和缓，唯有听到唐以柠这句话，面色立时铁青起来，像是要发作，被沁姐和天晴的眼色给镇住了，只是拨了拨那头蓬勃浪漫的头发。
    那上面又多了几根白发。
    他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我个人觉得，这个事唐制作可能是头一次参与，不太了解我们在话剧制作过程中的耗费，其实很大的，包括什么物料、人员、设备、布景、道具等等方面。”
    “我们最初的支出预设，我认为是完全合理的，也是必须的。”最后几个字他特意加重了，伴随着保温杯放到桌上的重重一声响。
    唐以柠一扬那两道风情绰约的弯眉，“孟导您别动怒啊，咱们不是讨论着嘛。不知道您手上还有没有其他剧作者的剧本？”
    天晴缓缓开口：“唐小姐，请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代表投资方来跟进的，你，不是投资方，没必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已经不想称呼“唐制作”了。
    孟克凡几乎快要失去耐性了，他素来耿直，性如烈火：“唐制作，宋天晴小姐的剧本，不怕没有投资方，如果你不想自砸饭碗的话，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
    唐以柠终于觉得面子上有些抹不开了，讪讪道：“我也只是问问，既然如此，那就按着孟导的意思来。”
    散会后，沁姐和天晴并肩而行，见她脸上虽然毫无波澜，也知她心里烦闷，笑着捏了捏天晴的手。
    “想不想去散散心？”沁姐的声音依然像过去那样，温淳柔和，似冬日里的春风和煦。
    这个行业的人大多都是出于对艺术的热爱而加入的，本性简单纯粹，只想呈现更能打动人心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