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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道水波消失之际,浴室的门被打开了。
浴帘被一把拉开,挂钩与浴帘杆飞快地摩擦,刺耳的吱呀声搅得人心跳一快。夏濯本以为会看见带着金属面具的一张脸,但事实与他所想大相径庭。
来者不是顾问,正是楼下与杨音几人交谈的徐梦之兄长——徐和泽。
第103章 愿(十)
夏濯细细审着离自己不足两米距离的原住民,对方给他带来了十分强烈的违和感。
在客厅时这人浑身都被悲哀的气息环绕,哪怕隔了那么远距离也能品出他内心的痛苦和绝望。
但现在他看清了徐和泽的表情,哪有难过二字一说?
徐和泽似乎对满地的血毫无所觉,只专注地盯着熊猫布偶的方向,有那么一瞬夏濯还以为他看见了藏在布偶中的自己,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他带着怪异的笑容,几乎称得上虔诚地跪在地上掬了把血,像是盯着救命良药一样眼底的光掐都掐不灭,随后起身一遍遍地从布偶的头顶浇灌下去,嘴唇掀动,却没能漏出任何一个字。
夏濯盯着他的嘴仔细分辨,还是没能看明白。
他并没有停留太久,像是时间仓促,在原处呆滞地跪了一会儿后,徐和泽带着满手鲜血离开。
【获取梦境碎片*1。】
就这么走了?这段剧情什么意思?
夏濯以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僵在那里,脸上早就被布料吸收不住而淌下来血淋了个透。
关渝舟抓着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他刚才太专注于徐和泽的面部表情,也没在意到这种细节。一旦回过神,他连忙操纵笨重的身体转过头,情绪被不安笼罩得严严实实。好在关渝舟正毫发无损地坐在水中,头颅低垂,脸上大片的血迹将那双半眯的眼衬得黑中带红,乍一看很是骇人。
不论如何,没事儿就成。
察觉到他动了,关渝舟抬起头,目光似是透过层层绒布落在了夏濯的脸上,将从池底捞出来的瓶子放到一旁,伸手去替他解拉链。
这吸满了液体的布偶足有百斤重,夏濯坐在水中还没什么感觉,想要站起来时倒觉得四肢都被禁锢了,被污浊的空气闷得满头是汗。
这东西简直可以当做一个杀人工具,把人放进去呆上一定时间,都能因窒息而亡了。
室内的空气也不见得有多么清新,夏濯站在一旁小口呼吸几个来回,等肺部好受许多,这才将脏兮兮的头发捋去了脑后,指着地上的黑色玻璃瓶问:“那是什么?”
“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从外面看不出来。”关渝舟将藏进储物柜的棉絮一点点塞回熊猫中,“先忍一忍,回去后洗澡。”
“唔。”夏濯点点头,并未反驳。只是比起先前满身泥巴,身上沾满别人的血更让他膈应。见关渝舟还在整理现场,他便先抓起了那个足有一掌长的罐子晃了晃,里面叮叮当当的声音并不清脆,除此以外还有很多粉尘堆积的沙沙声。
对存放的东西有了大致的猜测后,他拨开密封盖朝里一瞧,果然全是他昨天捡到的那种糖豆。有了先前遭遇,他现在实在不太乐意多碰这玩意,欲要把它重新合上时却注意到堆叠的颗粒中露出了白色一角,看上去似像一张对折起来的纸。
他伸着手指将它从其中夹出来,又反复掂掇确认除了这纸外没有其他东西,这才将罐子重新封上,动腿挪远了些。
展开它的同时,夏濯觉得周遭的温度低了不少,默默挪去关渝舟身边汲取些暖意。
纸上的字迹很生涩,歪歪扭扭如蚯蚓,不像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写的,更像是从未受过教育的学龄前儿童留下的,错字连篇,不少地方甚至用了拼音做代替。
【今天我过生日啦。
我一直在数,蛋gao上到底有多少根la zhu?
我忘记了。
和泽给了我能猫,我好喜欢。和泽说,以后它会看着我快乐成长,永远建康。
爸爸走近来,又给了我1guan糖。
和泽走后我好庝,不小心把钟shuai坏了。
爸爸把医生叫来了,我不喜欢医生,虽然他离开前祝我十二岁生日快乐。
吃了2个白色的药片,灯关了,爸爸让我快点睡觉,明天要去昭象片。
已经到了第2天,但我还是把心愿写在小猫纸上,装进盒子里埋在了亭院里的鬼树下,希望可以实现。
不写了,我有点yun。
现在已经3点啦,晚安,能猫。】
夏濯在关渝舟脸上看见了与自己相仿的表情。
虽然字数少,读起来有些艰难,但涵盖的信息量却前所未有的多。
徐梦之的身体很差;糖是老家主给她的;庭院的槐树下有她埋下的盒子;熊猫布偶是她哥哥送的。
夏濯把纸翻了个面,背部空白,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关渝舟盯着那行写了埋藏地点的句子,“需要去的地方又多了一处,而且时间点比较棘手。”
“为什么?”夏濯没想明白,再看了一遍后恍然大悟,“必须在十二点后三点前去?其他时间很可能挖不到?”
关渝舟点点头,“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有明确规定九点后不能离开房间。”
两人又在卫生间里晃悠一圈,再无发现后折去了外间。
床帘垂着,造就了一个封闭又神秘的方形空间,床上却干净得一根发丝都找不到,所有的被罩或者床单闻起来只有一股许久未晒的潮味,使得在日积月累中残留的糖果甜味也变得劣质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