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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多作停留,很快转身想走,门快要合上时,他又猛地推开走了进来。他快步走到落满尘土的床头,伸手拿走了一枚被遗落在那儿的格兰芬多袖扣,哥哥曾戴过的袖扣。
他将袖扣放进胸前口袋里,最后抬头环顾了一下空荡荡的四周,最终脚步坚定地离开。
‘致黑魔头:
我知道你读至此处时我早已死去,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将摧毁它。
我甘冒一死,盼你有朝一日遇到命定的对手时,将也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R.A.B.’
飘逸俊秀的字迹在羽毛笔用力落下一点后结束,几乎将纸戳出一个洞。少年将羽毛笔掷了出去,盯着书桌上的纸片,酣畅淋漓地喘息,像刚有一道巨浪拍过去,黑亮的眼眸中闪着光。
视死如归的光。
(八)
他需要家养小精灵不受伏地魔咒语限制的能力,于是只带了克利切跟着自己。
到达岩洞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雷古勒斯歪歪扭扭地走在嶙峋的石滩上,胃里还因幻影移形有些翻腾恶心。他嘲讽地想,伏地魔终有一天会因自己的妄自尊大一败涂地。
他决定自己喝下药水取魂器时遭到了克利切的拼命阻拦,它用力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拿到贝壳碗,疯狂以头抢地,撞得额头都流出鲜血。
看着已经这么老的克利切,他有些心疼,蹲下身子轻轻将它从地上扶起来,“克利切,听我说,” 克利切眨了眨老泪浑浊的眼,听话地望着他。
“你会完全遵从我的命令吗?”
昏黄的老眼流下眼泪来,它点头,“克利切会遵守小少爷的命令。”
“很好,” 他站起来,“克利切,我命令你,无论今天我发生什么,都不要试图救我。我要你带着魂器去挪威,交给戴蒙德斯。我可以死在这里,但你必须活着出去。”
“如果克利切没法让戴蒙德斯接受魂器,克利切该怎么办?” 老精灵沙哑的嗓音哭过之后更难听了。
雷古勒斯抬了抬眼睫,“那就由你保存。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想尽办法销毁它。我希望你做到。”
见克利切用力点头,雷古勒斯转身抓起贝壳碗,舀起黑色毒汁,喝了下去。
瞬间,深切的疼痛将他包裹,仿佛连骨骼上都出现了裂痕。
视线模糊,他紧紧抓着药池边缘,闭紧双眼仰着头,不敢停顿丝毫,大口大口机械地逼自己将毒汁不停往喉咙里灌。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器官都在颤抖,大脑放出令他无比痛苦的画面,他分不清这究竟是真实的记忆还是混沌的幻觉。
他看到哥哥向自己冲过来,要来阻止他,可父亲突然出现,对哥哥用了钻心剜骨。他看到哥哥倒地痛苦地大喊,不要,不要!雷古勒斯!
哥哥想站起来,父亲就一遍遍对他用钻心咒,哥哥身上出现很多血淋淋的伤口。雷古勒斯想阻止父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发不出声音。魔杖射出一道又一道咒语,躺在地上的哥哥不动了。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的心被猛地撕裂了,他摔倒在地,挣扎着向哥哥爬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他一遍遍重复呢喃。
忽然,血泊里的哥哥不见了,他躺在乱石里,看到头顶狰狞的石壁,疼痛并没有消失,他的眼睛也没有停止流泪。他想起自己是在岩洞里,他要取魂器。
他没有着急起身,而是突然笑了,觉得身子很轻快。他意识到哥哥没有死,哥哥已经找到了他真正热爱的生活。
克利切说,这毒汁会让人看到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
原来自己最怕的,是哥哥的死而已。
他攀着石柱支撑着身体爬起来,灌下最后一口。
他忽然想起自己替斯莱特林抓住第一只金色飞贼的时刻,他坐在扫帚上听满场欢呼,觉得自己就是天之骄子。
他想起在学校常常偷看的那个赫奇帕奇女孩,她香槟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很好看。最后那个学期,她对他笑了,可他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他很想请她去猪头酒吧,从天黑喝到天亮。
他想起小时候为哥哥画像。哥哥站在画台上,专心看他描画,忽然问他:你以后想做什么?画家?他说,我没想过。我要去旅行,哥哥昂头朗声说,骄傲又带着对未来的期待,你该跟我一起去。他望着哥哥侧脸,笑得很开心。
他们曾真的很要好,好到他曾坚信这一切会发生。
哥哥离家那一夜。他站在盛怒的母亲后面不知所措,他用眼神看向哥哥,乞求他不要走,可哥哥却没再看他一眼,决绝地冲进暴雨中。
被烙印成食死徒,痛不能持,却天真地倍感骄傲。年少的愚蠢。
少年痛苦地哼出声。
眼前浮现父母苍老的面容,母亲冷酷地说,如果你再替戴蒙德斯说话,我不介意把你的脸也从家族树上烧掉。
母亲,别怪我,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苍白的手指触到冰凉的挂坠。
他缓缓靠着石柱滑倒下去。哥哥,你看,我做到了。
贝壳碗啪嗒一声掉在石滩上。
雷古勒斯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口袋里掏出自制的假挂坠放了进去,连带着从口袋里掉出了什么小玩意。他连忙四处摸索,将掉了的东西拾回来,珍宝似地捧在手里——是小天狼星的那枚旧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