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
当吴钥从海上归来后,花了两天时间才接受四人组变成五人组的事实。不过他一向对许依依也没什么特别坏的印象,只觉得是个说话很直接、比较凶的小孩。
在进入大叁后,邵禾的空闲时间变多了。她找了一份和她专业沾边的一个植物研究所的工作,因为离吴钥的房子很近,她不假思索地从宿舍搬到了他住的地方。搬完之后的最大感想是:好像和住宿舍也没什么区别。
邵禾搬进去当晚还在想要是晚上某人敲门开还是不开,没等她想好,就直接睡着了。一连叁天,吴钥表现的太过正人君子,以至于邵禾都开始怀疑之前见到那一幕是不是她看错了……
邵禾是在搬进去后一周把吴钥给睡了的。整个过程中,吴钥的表现都像是在梦游,不过虽然看上去像是在梦游,但邵禾觉得还是挺满意的。(……)回想起邵瑜对她说过的“身体契合很重要”,邵禾觉得这确实是一条金科玉律,每次睡完之后的那段时间,邵禾看到吴钥红扑扑的小脸就想亲上去。然后俩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亲着亲着又腻歪上了……最高记录是七天长假没出门……
连一向不怎么关心这方面的楚辞秋都忍不住问:“这种事有这么有意思吗?”
邵禾想了想:“我觉得关键在人。如果是你喜欢的人,你就会忍不住有肢体接触嘛,就会觉得很开心。还有身材很重要!体力很重要!”她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周恒,问楚辞秋:“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最近沉迷刷剧的楚辞秋不假思索道:“八块腹肌是标配,长得好看的是必须。”
邵禾偷笑。
周恒还是没表白。虽然邵禾已经撺掇无数次,但是他——怂。不过邵禾觉得楚辞秋应该也有所感应,俩人暂时维持着“友人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邵禾是在回宿舍拿东西时收到吴钥说分手的短信,几乎是与此同时,楚辞秋和周恒到了她的宿舍:“吴钥爸爸被抓了。”
邵禾看着报纸电视上的报道,有种荒谬感,她冷静了一会:“那吴钥不会也被抓了吧?”
楚辞秋摇头:“那倒不至于,根据我搜集到的信息,应该牵连不到他。再怎么说,他还在上学。”
邵禾哦了一声:“那他为什么说分手啊?”
他们拜托许依依问了所有可能和吴钥有关的人,所有人都说最近没见过他。邵禾记起很久前吴钥为了躲她去酒吧的事,四个人在申城的酒吧轮流拿着照片找人。
最后邵禾在一家播放着刺耳音乐的迪厅找到了坐在吧台上灌酒的吴钥,他旁边站着一个人,正给吴钥递烟。
邵禾跑到两人之间,看向那个递烟的中年男人:“抱歉,我男朋友不抽烟。”
男人讪讪的收回手:“什么啊,还有女朋友,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邵禾大声问。
她身上的那股气势暂时逼退了男人,男人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开。
邵禾转头看向吴钥,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伸手去拿面前的杯子要继续喝酒。
楚辞秋赶紧捏了捏她的手:“他家里出事了,现在肯定很难受。”
邵禾深呼一口气,将酒杯拿开,柔声道:“吴钥,我们先回去吧。”
吴钥挥开她的手:“我……我回不去了……房子都被收回去了。”他看着浑浊的酒水:“我们分手了。”
邵禾继续拽他的胳膊:“那你还可以回宿舍嘛,走吧,我送你回去。”她给周恒使了个颜色,周恒也上前抱住吴钥的另一条胳膊,俩人准备先直接把这个“酒鬼”拖走。他们都没想到吴钥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一把甩开了两个人,他踉跄着站起来:“我不要回去……我是个废物……我……我还不如死了——”
邵禾自己也没想过有生之年她会再对着吴钥扇出一巴掌。
本来就站不稳的吴钥直接被扇倒在地,愣愣的看着红着眼圈的邵禾,在晕过去之前,他听见邵禾用哽咽的声音说:“现在酒醒了吗?”
护士看他醒过来了,利落的收拾起了东西,语重心长:“年轻人少喝酒,居然喝到胃出血住院。你的朋友在外面等了你一夜。”
先进来的是周恒,可能是因为熬夜的关系,眼睛都是红血丝,头发也乱糟糟的。看到吴钥,他抹了把脸:“邵禾昨天哭了一夜,她以为她把你打吐血了,楚辞秋安慰她,现在俩人都在睡,我就没叫醒她们。”
吴钥盯着天花板有气无力道:“对不起。”
周恒扯了张椅子坐到他旁边:“害,哥们,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昨天说的话太……你不知道,邵禾的爸爸是跳楼自杀的。”
当周恒在绿皮火车上看到邵禾时,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叁人的座位恰好是连坐,邵禾在中间,他和楚辞秋一左一右。
“你……你这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周恒口无遮拦。
邵禾无语:“显而易见是因为穷啊!”
周恒瞪大眼睛:“穷?上次你爸给我们学校捐了那么多钱!”
邵禾撇了撇嘴:“显而易见是因为他不是我爸。”
邵禾很少说她家的事,但是偶尔也会聊到。当周恒知道她爸是沉安平时,那个惊讶就别提了。沉安平在上一辈人中很出名,如果不是因为周恒他爸经常拿沉安平举例,周恒也不会知道这个人。
邵禾很好奇:“你爸会说他怎么样?”
周恒顿时尴尬了,说他是个不知道审时度势、脑子一根筋、最后害死自己、死后还得背黑锅的倒霉人吗?他绞尽脑汁想着词语:“你爸爸是一个坚定信念、爱人重民的好警察。”
邵禾那天很开心。因为一向花钱锱铢必较的她请了他们吃烤鱼,他们在江边还喝了啤酒。周恒后来发现邵禾的酒量其实很好,但是她那天特别容易就喝醉了,她抱着楚辞秋一会笑一会哭,嘟囔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等他们把邵禾放酒店的床上安顿好后,俩人睡不着,索性继续沿着江边散步。楚辞秋问他:“你爸应该不是那样说的吧。”她在家长会上见过周恒的爸爸,一个很典型的公职中年男人,作为家长代表发言时,因为内容太多,老师不得不打断好几次。
周恒尴尬的摸了摸头发:“他……他们就那种样子。”
楚辞秋看了一会江上即将消失的航船:“其实我小时候见过邵禾。我和她还是一个小学的。我爸爸摆摊的时候,摊位被砸了,她爸爸正好接邵禾放学,经过的时候帮了我爸。他的葬礼我们也去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都不相信他是畏罪自杀。”她停顿了一会:“逼人死掉的方法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