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昆仑突变
等到火势渐渐加大,甚至要烧到高塔上来时,七大门派总算全部被救了出来。
“今日明教相救之恩,没齿难忘。”华山派的掌门先开了口,向杨左使作揖,身后弟子纷纷跟着行礼。
少林与武当也紧随其后,正当这厢劫后余生之时,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怒吼:“苦头陀!你将我师兄放了!”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西域秘客打扮的人站在不远处,半脸青黑,正朝着高塔上的人怒目而视。
而塔上站着的正是红发毁容的范遥,他左手拎着玄冥二老之一的鹿杖客,右手挟持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貌姬妾,声音粗噶:“鹤笔翁,你师兄在我手里,希望你别轻举妄动。”
鹤笔翁与师兄一向亲密,如今鹿杖客受人胁迫,他脑中一热,随手将七大门派抓了个人出来:“苦头陀!我手里也有人质。”
范遥哈哈一笑:“这人我又不认识,算得上什么人质!”
鹤笔翁情急之下只是随便抓了个身份不一般的,没想到正好是尚未解毒的昆仑派掌门,见无法威胁到这厮,他暗道晦气,但是也别无他法,只能高声道:“苦头陀,我师兄弟二人与你无冤无仇,你只要放了我师兄,一切好说。”
“狗贼!你放开我!”昆仑掌门何太冲向来心高气傲,他从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走狗手中当做人质,一时间怒发冲冠,脸色涨红。
鹤笔翁可没那么好的性子,阴恻恻叩紧他的喉咙:“闭嘴。”
范遥朝着底下的杨逍看了一眼,得知七大门派都出来了后,才嘻嘻一笑:“既然鹤笔翁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同僚那么久,那我就手下留情,你的师兄还给你了。”
说着,将点了穴不能动的鹿杖客抛了下去。
鹤笔翁一慌,连忙要去接,但是范遥处在十楼,从高处抛下,就算是他运了内功也不一定毫发无损,情急之下,他便将那人质一把掳了过来,一掌将他送到鹿杖客身下当垫背。
这一出可把众人惊住,特别是昆仑一派,几位长老和弟子全都变了脸色,纷纷大喊:
“狗贼!放开我派掌门!”
“掌门!”
杨逍也被这状况惊得一愣,还没回过神,只觉得一阵疾风而过,腰间的长剑就被人取走,他目光机敏,立刻就看清了那人正是昆仑掌门的亲传弟子“雪山银剑”。
看着那青年持剑刺向鹤笔翁后,他心中先是敬佩他的仁义忠顺,居然为救师父不顾自己安危,过后又忍不住疑惑:这十香软筋散的药效难道已经解了吗?
却说何太冲从小就备受尊敬,哪里想到居然会被元军走狗折辱,还是在自己毫无反手之力的情况下,当着明教与其他七大门派的面,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整个昆仑派的脸面都丢的一干二净!他涨红了脸,怒气上涌。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个蓝衫少年持剑冲了上来,瞬息间将手中剑刺向一旁的鹤笔翁,趁着他回防之际,直接剑光脱手朝着空中的何太冲而去。
鹤笔翁心中担忧尚在空中的鹿杖客,此刻夺人也来不及了,只能将那少年击飞,硬生生亲自将师兄接了下来。但事出从急,他根本来不及运足气,被撞后五脏六腑也受了不小的伤。
好在鹿杖客只是被点了穴道,并没有什么大碍,鹤笔翁喷出一口心头血后,忍着伤痛抬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师弟!你怎么样了?”鹿杖客慌忙扶着他,察觉到他伤势颇重,连忙要将他带走疗伤。
而何太冲被救下来后气血上涌,居然一把推开弟子,转身拾起地上长剑,朝着二人怒目而视:“狗贼纳命来!”
他心高气傲,如何肯白白受辱,此刻见那二人都受了重伤的模样,于是打算趁此机会雪耻。
鹿杖客本就为师弟受伤而愤怒,要不是担心七大门派联手不好逃脱早就下了杀手,此刻见居然有人不怕死冲了上来,立刻反手就是全力而出的玄冥神掌,直击心脉。
何太冲哪里知道面前的两个元朝走狗居然是江湖上的玄冥二老,中了那掌后瞬间浑身一寒,浑身仿佛要冻住一般,立刻觉得不对劲。
“师父!”周之洛见他脸色青黑,知道情况不妙,连忙扶住,只是为时已晚。
只听见“哐啷”一声,那柄剑落在地上,何太冲也倒了下去。
“师父,您怎么样了?”周之洛伸手去把脉,只觉得他脉象紊乱的很,似乎受了重伤,霎时间也是心头一惊,那二人什么来头?只是一掌便要了师父半条命吗?
何太冲一开始怀疑明教来者不善,于是并未吃下解药,后来见众人无事才服用,所以药效比众人慢了许多,而刚刚先是受了鹤笔翁一掌,又中了鹿杖客全力的玄冥神掌,早就心脉受损、口吐鲜血。
众人看着形势剧变,纷纷嗟叹,少林方丈立刻上前把脉,但是也只能无奈叹息。
而鹿杖客早就带了鹤笔翁离去,场内乱糟糟的一片。
“师父!”周之洛皱眉看着掌门,虽然何太冲有些沽名钓誉,但是确实是用心栽培自己,一时间逢此巨变,他心头也忍不住有些悲恸。
“之洛......”何太冲心有不甘的伸出手,但是口中的鲜血却越来越多,他眼前有些迷蒙。
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粗粗的喘了口气,他伸手握着弟子:“你过来,之洛!”
周之洛连忙附耳,只听见何太冲气息微弱的吐了几句话,他忍不住睁大眼睛:“师父......师父!”
何太冲闭了眼,顺了口气后,将右手大拇指上染了鲜血的玉扳指掰了下来,目光凝重又严厉的看着少年:“记住,记住!昆仑派就交给你了,别让为师失望!”
明明已经气息奄奄,但是却怒目圆睁,强撑着最后的威严之色。
随着那只手的缓缓落下,昆仑弟子立刻跪倒一大片,隐隐的泣声在喧闹的寺中经久不散。
周之洛看着手中的扳指,想到何太冲临终前的嘱托,一时间心头涌动,刚刚又强行动气受了鹤笔翁一掌,种种交织下,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峨嵋的宋卿姝见状慌忙奔了过去,扶着他垂泪道:“周哥哥!你怎么样?”
周之洛咬着牙拂开少女柔软双臂,强撑着跪直,朝着何太冲的遗体端端正正叁叩首,身后弟子纷纷跟着磕头。
一旁的六大派与明教中人面色都带上几分同情与悲悯之色,虽然何太冲颇为自傲,但是逝者已矣,众人纷纷在心中默哀。
等到叩首完毕,周之洛缓缓走向一旁的少林掌门,朝他庄重一礼:“方丈大师,法事之事,还望您能出手相助。”
“自然。”空闻点点头,“何掌门英勇就义,老衲必当尽心竭力。”
“多谢方丈。”周之洛垂眸行礼,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既有少年的俊秀又有青年的沉稳,五官清隽夺目,脸色有些苍白也无损俊美,唇角的蜿蜒血迹不过是平添战损之色。
因为受伤,身上干净的剑袍也沾上尘土与血迹,只是无论神色多哀伤,少年的身姿依旧笔挺,仿佛被暴雨肆虐过的君子兰,不悲不喜,自得自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