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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戏,外面天色渐沉。福建虽然四季温暖,但入秋之后夜晚凉风吹来,他们刚从戏园子出来,回寒倒冷,贺品珍大病初愈,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石娉早有准备,从副官手里接过披风替贺品珍穿戴上,系带的时候轻声道:“身体刚好,还是要多注意点。”
    贺品珍含羞应下,披风有温度,而石娉更有温度,同时温暖了她的身心。女人天生敏感,她总觉得石娉对她的嘘寒问暖、小心呵护更像是一个男人对待一个女人。如果不是石娉自己长得花容月貌,身材婀娜多姿,她真会恍惚石娉是一名男子。
    要是石娉是男人该有多好?如此荒谬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时,贺品珍会在午夜无人的时候暗自唾骂自己的痴心妄想。
    既然天色已晚,石娉做东请贺家姐弟吃饭,挑的地方是一处新开的俱乐部,门口挂着灯笼,迎来送往,宾客满座。石娉当然派人先行一步去通知店家,督军要来,率先预备最头等的包间,周围一圈清场,以免闲杂人等搅了石督军的雅兴。
    而那边看完了戏,赵临恒出来时候黄庆已经开着车等候了。
    “老板,附近新开了一家俱乐部,那菜色新颖,口感好,福建当地名流显贵都去尝鲜,要不今天我们也去?”
    一听新开,尝鲜,赵临恒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待车行至俱乐部门口,赵临恒下了车看到门口站了一队岗哨,不由微微一愣,心说他今天是和福建这条龙撞上缘分了吗?看戏能碰上他亲眷,转头吃饭又碰上他本人?他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把看戏的人和吃饭的人想到一块去,只当是事事凑巧。
    黄庆到底是本地人,年幼虽然离乡,可后来还回来为赵临恒置办过产业,留在福建有一阵子,一看门口那架势,脱口而出道:“原来是督军大人来了。”
    督军?
    赵临恒确实是听闻过这位人物,来了以后也在当地各种小报上见过关于对方的报道,都是各种风流韵事和吹捧的文章,尤其是那位年轻的督军前阵子战胜了粤军后,那更是溜须拍马,吹吹打打,热闹得不得了。
    赵临恒只是来福建度假,对这样一位地方上军政掌权的人物,他毫无兴致。他跟着侍者引领走了进去,扑面就是暖风香气,里面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侍者将赵临恒领到靠墙一面处的小桌旁,黄庆自然是没资格和赵临恒同桌吃饭的,他恭恭敬敬地站在桌旁,充当保镖的角色。赵临恒也不在意桌子大小,位置好坏,他只是来吃饭又不是来摆谱。做杀手的首要原则就是低调,赵临恒的灵魂放荡不羁,行为倒是规规矩矩。
    话说石娉在包间内点了满桌子菜肴,还上了两瓶葡萄酒,这洋酒算是新鲜玩意,石娉也只尝过一两次,口感酸涩,还没高粱酒喝着带劲。不过这洋酒胜在新鲜,而且度数不高,用在美人身上正合适。
    贺品珍当然知道不该饮酒,可那晶莹透亮的酒杯中注入了一抹红,那么艳那么火热,就好像身边的石娉一般,光彩夺目。同样是女子,石娉能喝,她为何喝不得?
    贺品珍怀揣着小心思,偷眼去看了看自家弟弟,却发现弟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石娉身上,目光专注,一瞬间也不曾移动。难道自己的弟弟对石娉有情?贺品珍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刹那,只觉得心中一阵妒意涌上心头。弟弟男子的身份和石娉是多么地相配啊,如果弟弟追求石娉,石娉会答应吗?如果石娉也中意弟弟,那么她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关心都会转移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就变成了旁观者,看着他们两人卿卿我我?想到将来可能的场景,贺品珍看贺靖祥的眼神格外复杂。
    不知是不是怨气令人冲动,贺品珍二话不说直接举杯,将眼前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真的是满嘴苦涩,贺品珍下意识蹙眉捂嘴才勉强接受入喉的感觉。石娉万万没想到贺品珍会一口饮尽,她含笑地又给贺品珍倒上了些许。她曾经听洋人说过这种葡萄酒需要细品,半喝半含,方才回味无穷。不过她无意说出这一点,喝酒嘛要的就是那随意,酒想喝一口还是一口干全凭心情,那些所谓的规矩,都是狗屁,根本不值一提。
    “品珍,没事,多喝几杯就习惯了。来,吃口菜。”石娉很殷勤地给贺品珍夹菜,她举了杯想起了一直冷落的贺靖祥,为了避免那小子出声阻止贺品珍喝酒,她扭过头,对着贺靖祥一挑眉,一晃杯中酒,伸手和贺靖祥的酒杯轻碰了一下,嘴里道:“贺少爷,来,干了。”
    其实石娉想多了,贺靖祥半点心思都没放在自己姐姐身上。贺品珍借着他能外出,而他何尝不是借着他姐姐见到石娉一面。那日妓院之后,他本是又混乱又震惊,可是混乱震惊之后,他回想着和石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当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影,他眼里的石娉逐渐清晰,越来越深刻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沦陷在情网之中了。
    他追逐着石娉的一举一动,眼见她含笑向他举杯,贺靖祥连忙举杯跟着一口干了。石娉见他挺上道,存了将这小子灌醉的心思,一伸手又故意给他倒了半杯红酒,她手指撑着一面脸颊,另一手轻敲玻璃杯,眉目中透着几分挑衅道:“不知贺少爷酒量如何?我们再干一杯?”
    贺靖祥哪里能让石娉小看了自己,二话不说直接又干了一杯,接着两杯下肚,贺靖祥也没觉出什么醉意。他留洋日本,以往喝的都是清酒,对葡萄酒并不熟悉,眼见石娉给他倒了第叁杯,他爽快地倒入自己嘴中,完全不推脱。酒入喉中,穿肠入肚,他浑然不知后面会有何等上头的酒劲,石娉喝他也喝,喝得还无比开心。
    贺品珍见石娉转头和自己弟弟喝了起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刚才第一杯就冲动时喝下,只觉得满嘴酸涩,并不觉得这洋酒好喝,本打算第二杯不喝的,可眼见石娉和贺靖祥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如此高兴,她视线挪到了酒杯上,举起来也学着石娉刚才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去轻敲石娉酒杯。
    石娉感觉到贺品珍的小动作,立马心花怒放起来。石娉那双秋水眼看人的时候始终温柔中带着几分专注的深情,此刻小美人向她敬酒,更让她眉目含情。贺品珍是悄悄地和她酒杯对碰,她也刻意回得小心翼翼,头凑到贺品珍跟前,再近一点嘴唇都能触碰到对方耳朵,几乎是耳语一般调情道:“果然美酒配佳人,我看着都要醉了。”
    正所谓男人本色,石娉虽然酒量好,灌贺靖祥不费吹灰之力,但酒入心迷,此刻佳人如此主动,石娉心里也是按捺不住躁动,目光越发火热起来。贺品珍一杯酒下肚,已经是极限了,她觉得身体和思绪都有些轻飘飘,连第二杯酒都不觉得难喝了。听了石娉的夸赞,她掩嘴含笑,对着石娉胸膛轻捶了几下拳头,娇羞道:“你自己如花似玉,还这般夸别人。我哪里及得上你。”
    石娉心说贺品珍这用词不对啊。她一大男人,长得俊美叫做面如冠玉,怎么能叫如花似玉呢?不过当下哄美人要紧,她赶紧摆手表明心意:“在我眼里你是最美的。”边说还边顺势将贺品珍不着痕迹搂进了怀中。
    两人在那里说着悄悄话,贺靖祥觉出了冷落。他酒劲渐渐上头,猛地站了起来,在整个玻璃杯里倒满了葡萄酒,然后举杯凑到石娉边上,笑得格外灿烂又大声道:“石娉,我们接着喝啊。”石娉混迹在军队里,见惯了各种酒鬼,一看贺靖祥那样子就知道对方喝上头了。她当然不和酒鬼一般见识,不过她眼波一转,她看了眼怀中美人,色心大起。她本就不是正人君子,哪里能坐怀不乱。如今有如此这般良机,她岂肯放过。
    她看了眼自己几乎见底的酒杯,然后单手举起酒瓶给自己象征性倒了一点后,然后颇为豪气地和贺靖祥碰了杯,率先一口饮完:“我干了,贺少爷该你了。”
    “靖祥!喊我的名,这才亲近嘛。”贺靖祥开口要求,已经压抑不住心里话了。
    “好好,靖祥,轮到你干了这杯酒了。对——好!爽快!”石娉连捧带哄,让贺靖祥把手里满杯酒又灌下了肚内。
    这顿饭,石娉吃得格外惬意。她怀里搂着眼神迷蒙的贺品珍,偶尔嘴唇擦过美人的发丝和耳垂,对方浑然不觉,还扭动着身子往怀里蹭,简直蹭得石娉浑身是火,恨不得现在就把贺品珍扔床上给办了;而另外一边她还坏心眼地把贺靖祥灌成了酒傻子,在那里痴痴发笑。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眼中闪着精光的石娉搂着怀里瘫软的贺品珍,然后一勾手示意副官去架住贺靖祥。她当然不会先送贺靖祥回贺府,这样容易引起贺伯涛怀疑。把两人往督军府里一送,然后派人给贺家送个信,贺伯涛愿意让这对姐弟留宿自然好,不愿意要接走,这一来一回也够她时间享受一下美人风情了。
    哪知她先带着贺品珍走到门口,副官从后面追了上来急切道:“督军,贺少爷发酒疯不肯走。砸了玻璃瓶,我们怕他伤了自己,不敢动用武力。贺少爷嘴里嚷着您的名字呢。”
    “真他妈的累赘。”石娉眉毛一立,恨不得毙了贺靖祥那小子。可如今在外头,她要是抛下贺家少爷走人,等于是打了贺伯涛的脸,无奈之下,她只好松开搂着贺品珍的手,对贺品珍轻声叮嘱道:“我去接你弟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贺品珍到了门口吹了冷风,脑袋有些清醒,还能站直着,她含笑点了点头,一脸很乖巧的样子。石娉见她模样不像醉得七荤八素,于是一挥手示意副官上前道:“照看好贺小姐。”说完她转身奔回饭店去收拾醉鬼贺靖祥。
    其实贺品珍完全没有酒量,那点酒就够折腾她的。她门口站着先是冷风吹出了些许理智,随即觉得酒劲更上头,她看似站在那里,却已经感到整个人飘起来了。副官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他被副官长调来保护石娉,石娉自然是唯一关注的对象。他瞥了眼站得挺笔直的贺品珍,以为对方很清醒就把注意力全然放在了饭店内,还朝着店门口走进了几步。
    贺品珍先是觉得飘,然后开始天旋地转,她踉跄了一下,恨不得此刻能一屁股坐地,但她还勉强有点自制力。她睁大眼睛,看到身旁不远处有辆车,很眼熟,好像就是来时石娉的车子。她两脚踩得像踩在了棉花上,扭腰扭屁股地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就一屁股坐了进去。
    其实这车子里面坐着赵临恒,他先一步吃完出了门,俱乐部人流量大,来客多是名流,这吃完饭要想把车开走,还真需要排队等候一下。谁知车停着等候时,门突然一开,爬进来一个满身酒气的女人。赵临恒有洁癖,闻不得烟味自然也闻不得酒味,当下冷着一张脸,毫不客气道:“滚下去。”
    贺品珍已经醉得要不省人事了。她瘫软着,根本管不上对方是谁,说了什么话。赵临恒简直怒了,他伸手就要开车门,打算一脚把这来历不明的女人给踢下车去,就在这时,车子发动,黄庆为难道:“老板,后面车子不停按喇叭,得先开了走,要不前面一条街拐角处在把这女人扔下去?”
    赵临恒面色铁青,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捂住自己口鼻,满脸嫌弃,刚才在饭店门口踢那女人下去还不成问题,人来人往。那女人一看就是店里面出来,醉酒后同行人没看住她,要是前面街头再放人下去,这就有点危险了。
    对方身份不明,还是不要惹事为妙。
    “送去最近的警察厅,让他们处理。”
    “好嘞,老板。”
    而那边石娉对着包间里发酒疯的贺靖祥猛抽了两个耳光后,就让对方彻底歇停了。她让人架着贺靖祥走出门口,环顾四周一看贺品珍不见了,立马脸色顿变,扭头恶狠狠盯上副官问道:“人呢?”副官一脸迷茫,眨了眨眼才想起贺品珍,转头一看不见,颇有些纳闷道:“奇怪,刚才人还在呢。”
    这回石娉怒不可遏了,她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副官脸上,怒骂道:“老子叫你看着人。人呢?老子毙了你!”人不见,石娉肯定急,她更恼火的是没了人,她本来满心晚上想要尝一尝美人滋味,也就彻底泡汤了。
    “妈的!要是让我知道谁劫的人,我要扒了他的皮!给我叫人!全城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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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和我一起说石娉是渣男。呃,渣女!话说男人和女人喝酒,十个里面九个是心怀鬼胎,还有一个是因为不喜欢女人,目标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