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婷熙湿着眼睛看向秦元，很低的声音道，“我来看看……闵敏。”
    人死为大，就算闵敏生前跟文婷熙吵过那么多次的架，甚至害得她差点跟迟晋延走向离婚的道路，但是如今，人死如灯灭，还能怎样呢？
    文婷熙心中的酸涩，就像是浓烈的硫酸一般，几乎腐蚀了她的五脏六腑。
    终于知道，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是如此的无力。
    文婷熙的眼泪还不待看到闵敏，就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秦元红着眼睛，沉声道，“督查也在里面。”
    说罢，秦元帮文婷熙推开了停尸间的房门。
    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文婷熙怕黑，怕鬼，几乎害怕一切跟负面有关的东西，但是在这一刻，她不害怕，她也不觉得闵敏的尸体有什么可怖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跟一个年轻的故人，道个别。
    迈步走进了停尸间，文婷熙抬眼看到屋中有两个人，一个是站在停尸床不远处的周成海，另一个则是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的迟晋延，迟晋延把头深深的垂下去，一只手臂横在面前，完全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周成海回过头来，见是文婷熙，他先出声道，“是婷熙啊。”
    文婷熙颔首，然后轻声道，“周叔。”
    周成海的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他看了眼文婷熙之后，随即别开视线，文婷熙知道，他在哭。
    缓步走上前，站在周成海身边，文婷熙看着面前躺在床上，身上已经从头到脚铺上了白布单的人，她皱起眉头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涌着。
    好半晌，她才极度哽咽的道，“周叔……我能看看闵敏吗？”
    周成海也苦了，他出声回道，“还是不要看了。”
    文婷熙脑中忽然想到当初迟晋延跟她说的那句话：他们把闵敏吊起来打，她浑身上下都是伤……
    想到此处，文婷熙的眼泪决堤，伸手捂着嘴，她闭上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不久之前，面前的这个人，还曾一脸不屑的跟她叫嚣，可如今……
    第四百九十一章执拗
    此时的文婷熙只以为闵敏是死前受了很多的罪，但却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最大的侮辱，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周成海半晌才拍了拍文婷熙的肩膀，很低的声音道，“婷熙，你也别太难受了，死者已矣，如果闵敏在天有灵的话，也不愿意大家为她这样，你劝一劝晋延，那孩子爱钻牛角尖……”
    说罢，周成海就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停尸间。
    文婷熙站在闵敏的遗体之前很久，但却始终没有勇气上前，掀开那张白布单。
    良久，文婷熙伸手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然后红着眼睛转身走向了迟晋延。
    这么久的时间，迟晋延却依旧维持着最初文婷熙进来时候的样子，一动都没有动过。
    文婷熙看着迟晋延的样子，心酸到心疼。
    终于，她走到了他面前，然后缓缓蹲下身子，她身后去拽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冰凉冰凉。
    心中说不上的难受，文婷熙一张口，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说，“晋延……”
    迟晋延一点反应都没有，文婷熙努力的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模糊视线，与此同时，她也努力的握紧他的手，想要给他温度。
    唇瓣开启，文婷熙道，“晋延，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我好担心，你不要让我害怕好不好？”
    文婷熙的眼泪不停的往外涌着，灼热的眼泪跟冰冷的室温，形成了最为强烈的反差。
    她话音落下，大概十秒钟之后，只见迟晋延的肩头微动，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头来。
    文婷熙一眨不眨的看着迟晋延，当她对上他那双几乎血红的眼睛时，她先是一惊，随即就是心痛到流泪。
    伸手捧住迟晋延的脸，文婷熙哽咽着道，“晋延……”
    迟晋延红着眼睛看向文婷熙，一眨不眨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唇瓣轻启，然后声音沙哑的道，“婷熙……我没能救闵敏……”
    文婷熙难过到极处，她哭着，哽咽着，开口道，“晋延，这不是你的错，你尽力了。”
    迟晋延双眼如无焦距一般，像是看着文婷熙，但却更像是在透过文婷熙看其他的什么，他癔症的道，“我本来可以救她的，那些绑匪的目的在于我，闵敏是牺牲品……她不该死……”
    文婷熙终是忍不住展开双臂，将迟晋延抱在怀中，摸着他因为靠着墙壁而变得冰冷的后背，文婷熙摇着头道，“不是的，你努力了，我知道你是真的努力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好受，你不要这样子，如果闵敏真的能感觉得到……她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这样。”
    迟晋延如孩子一般无助的被文婷熙抱在怀中，双臂下垂，他眼睛盯着前方，径自道，“闵敏做错了什么？她才二十几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从小就很聪明，我们都弄不懂的事情，她一下子就弄懂了，她是国内最年轻的情报专员，她说过她要一辈子效力警方，直到她很老很老的时候，眼睛花了，再也看不清电脑了为止……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要这么对她……”
    文婷熙从未见过迟晋延如此模样，他就像是一下子被打击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所以情愿不相信事实。
    文婷熙很努力地抱着迟晋延，希望能让他冰凉的身体温暖起来，唇瓣开启，她出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你已经尽到了你的职责，你为了闵敏甚至连命都豁出去了，人各有命，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闵敏有此一劫，我改变不了，你改变不了，任何人都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