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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我不是……帮你……”
顾老师说话断断续续,而且声音极小,我几乎辨别不出他说了些什么。
我很想说一声,我听不懂,你能不能大声一些。但我又知道,这不过是徒劳而已,如果顾老师能说的大声说的清楚,也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也不管他说了些什么,抓着顾老师的手,我点头道:“我知道了,老师,我知道了。”
顾老师很轻的动了下脑袋,似是点了下头,随即,他像是疲惫了,所以慢慢闭上眼睛。
我握着顾老师的手,忽然就觉得他的手像是凉了一下,还没待我缓过神来,病房中忽然某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爸……”
是顾老师的女儿,她本是站在我对面,此时直接扑在床边,埋头在顾老师的身上,放声大哭。
紧接着,满屋子此起彼伏的哭声,有人喊着爸,有人喊着爷爷,有人喊外公……
唯有我,我还坐在床边,拉着顾老师的手,这一刻,我心底莫名的涌起一股恐惧感,脑中也唯有两个字:死了。
前一秒还活着的人,这一秒,就这么死了。
我忽然很害怕,拉着顾老师的手,也像是碰触到妖魔鬼怪的身体一般。
但我没有仓皇的放开手,反而是慢慢的将顾老师的手放进被子中,甚至帮他掖了下被角。
我想,当年我没有为我爷爷做的事,今天终于做了。
人死如灯灭,顾家陷入漫天的悲伤之中,我一个人退出病房,还没走出几米远,就贴着墙壁滑了下来。
我害怕,吓得浑身直哆嗦,尤其是拉过顾老师的那只手,不知道是不是我心理作用,我觉得那只手也冰凉冰凉的。
蹲坐在走廊边上,屋中是众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外面是我又伤心又害怕的哽咽声。
我垂着头,只看着眼前的那块地砖,不知道过了多久,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双咖色的休闲皮鞋,紧接着,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梁子衿,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慢慢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到了骆向东那张熟悉的面孔。
一瞬间,心底的害怕和委屈以及所有莫可名状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我颤声道:“老师……去世了……”
我看不清楚骆向东脸上的表情,只见他微微俯下身,然后抬手抓着我的手臂,想要将我拽起来。
我浑身发抖,不是轻颤,是筛糠一般的抖。
骆向东见状,不由得眉头簇起,看着我说:“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我不知道,我只能隐约看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尖不停的抖动,但我却控制不住。
骆向东站在我面前,他抬起双手,压着我的双臂,对我说:“梁子衿,你是害怕吗?”
是不是害怕,我自己都弄不清楚,顾老师是我的恩师,也是我在夜城为数不多的熟人之一,按理说,他的死只会让我伤心难过,不会让我害怕,但是现在,我浑身抖得打摆子,而且从后脊梁骨往外冒寒气。
因为病房里面的嚎啕大哭,引来周围不少人围观,大家对死人还是比较忌讳的,所以不敢进去看。但我这个站在走廊之中不停打摆子的大活人,大家倒是乐的参观。
骆向东脱下身上的外套,罩在我身上,企图将我带走,但他拽了我一下,我上身跟着动了,可脚下却生根一般,一动没动,差点倒在他身上。
骆向东皱着眉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我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大步往走廊一头走去。期间有些人为了看热闹,挡住骆向东的去路,骆向东冷眼看过去,沉声说道:“死人的热闹少看,给你们家住院的人积点德!”
被骂的人后知后觉,瞪眼道:“哎,你怎么说话呢……”
我在骆向东的怀中发抖,他抱着我的双臂紧了一下,脚步也加快了。
在快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迎面电梯里面快速冲出来一个人,来者定睛一看,顿时僵在原地。
是匡伊扬,他也是着急赶过来,十月底的天气,愣是一脑门子的汗。
我苍白着脸看向他,在对上他视线的刹那,顿时心底又是一酸,哽咽着说道:“老师……”
后面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匡伊扬脸色一变,也知道自己是来晚了。
骆向东看着匡伊扬说:“她抖得厉害,找个医生给她看一下。”
匡伊扬后反劲儿,这才发现我浑身筛糠一般的抖,他左右看了一眼,随即发现目标,扬声喊道:“医生,医生……”
我被骆向东和匡伊扬一起送到医务室,医生在给我检查的时候,我对匡伊扬说:“你先去看看老师。”
匡伊扬满眼担心的望着我,但心底还是有分寸的,知道谁大谁小,托付了一声之后,赶紧出了医务室往病房那边赶去。
我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医生抓着我的小腿,按了一下,我立马疼的头皮发麻,忍不住叫了一声。
医生看着我说:“这里很疼吗?”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点头。
医生又拿手推了推我大腿后面的那根筋,我仍旧疼的直躲。
骆向东站在一旁,出声问道:“她怎么回事儿?”
医生回道:“肌肉痉挛。”
说罢,医生看向我,开口问道:“是不是剧烈运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