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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意托着下巴, 无辜地朝他眨眨眼睛:“你自己一个人来吧。”
池白:“?”
池白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晚上, 等到第二天上午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准备出发时, 却发现自己的车里已经坐着俩人了。姜意趴在窗口, 扬起一张白皙柔软的脸蛋,冲他笑:“早上好呀。”
池白愣了一秒,下意识地从窗户缝里去找陆逢舟的身影。
事实也没有让他失望,陆逢舟今日还是一身简单的黑色大衣,身高腿长地挤在轿车后座显得有些拥挤。男人敛着眼眸,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但池白想陆逢舟应该也不太喜欢他车里拥挤的环境和气息的。他赶紧上了车,一边询问姜意怎么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一边将所有的窗户打开,任由冬日的寒风哗啦啦地往车里吹。
姜意跟他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车辆再次回到白梵寺。早晨的白梵寺和昨日下午的有些许不同,从白梵寺内碰撞传出来的梵音向四周扩散,又因为位于磐山脚下,隐隐约约有种回音的感觉。今日天气稍微有点回暖,加上是个大晴天,从山间云层里挤出来的太阳向下落着细碎的金芒,一眼看去整个白梵寺好似都被笼罩在了圣光之下。
变得格外神圣。
池白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有点好笑,甩甩头扔掉了。
出来迎接他们仨的还是昨天的那个小沙弥,小沙弥见到池白并不意外,但见到姜意和陆逢舟却有些不太明白,以为这二人的四叶草红绳也出现了问题,赶紧双手一合掌,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小沙弥年纪还小,一双眼睛清澈干净,脸上也藏不住事儿。
姜意对他笑了笑:“不是哦。我和前辈昨天刚来白梵寺求取了红绳,晚上一直不同意我们结婚的家里人就松口了。我想这一定是红绳的功劳,所以带着前辈来还愿了。”
池白做梦都没想到姜意神神秘秘了半天,最后竟然胡诌出了这么一个借口。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目光触及到陆逢舟时又不敢大声咳嗽,一张脸彻底涨红,好半天才缓过来。
虽然借口离谱了一点,但小沙弥没有丝毫怀疑,便带着三人一起走进了内殿。
与此同时,小沙弥对池白道:“昨日普空大师回来以后,师父便与他提起了此事,普空大师今日特地在禅房等待施主。”
竟然要去禅房?
池白瞪大眼睛,仔细一问表情愈发生无可恋。
他竟然还要和这劳什子普空大师单独相处。
…
池白和姜意陆逢舟在一道走廊处分开,姜意和陆逢舟去给白梵寺撒香油钱了,而池白则是紧张兮兮地被带去了普空大师的禅房。
普空大师的禅房带着一股肃静之感,池白一推门进去便闻到了浓郁的沉香,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背对着他,手掌木鱼的老和尚身上,深吸了一口气道:“普空大师。”
普空大师过了一阵才将木鱼放下来,他起身回头,一双漆黑的眼眸直直看向了池白。
池白心脏狠狠一震。
眼前这位普空大师于人和昨日那位大师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后者看向世人带着悲天悯人的大爱,而这一位眼神深深,像是一眼要将池白的慌张看穿。但这样的眼神只维持了一瞬,普空大师的目光便与昨日那位大师毫无区别。
“施主。”普空大师微微敛起眼,对池白一弯腰。
声音、眼神,正如所有的和尚一样,温和极了。
池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寻思着难道是屋内灯光太暗淡,导致他看错了吗?
他还有些心慌慌,便只能冲大师点头,随即又迅速将手链弄丢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普空大师:“昨日普慧师弟已经将事情告知贫僧了。施主不必觉得抱歉,贫僧这就为施主准备一条新的红绳。”
池白:“辛苦大师。”
池白再次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普空大师,他倒是想胡乱写一通,毕竟他这行为无异于明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还给杀人犯递了一把刀。但一想到胡乱写一通上交了其他无辜人的生辰八字,也说不定弄砸了姜择秋的计划,这问题可就大了。
普空大师:“请施主在外稍等片刻。”
小沙弥重新出现将池白带到了姜意和陆逢舟所在的偏殿,他一走,普空大师的禅房四周便显得极为安静。他这禅房位置极好,四周都是浓郁的树木,但冬日以来树叶便稀稀拉拉全部掉落在地,如今雪压枝头,有风一吹便吹落了些,砸在地上。
这点细微的动静覆盖了禅房内的交谈。
普空还是一身袈裟的和尚模样,他一双眼看着禅房内的硕大镜子。暗淡昏沉的环境内,镜子里呈现的却并非是普空的脸,而是一道扭曲、阴沉的黑雾。那黑雾像是被风吹动,在镜子里轻轻晃动着,不多时便有沙哑得像是陈旧机器转动齿轮的声音传来:
“那个年轻人的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
“什么熟悉的气息?”普空低声问道。
“荣春医院那只恶鬼被消灭以后,我闻到了天师的气息。”黑雾潺潺流动,声音低哑,“真臭啊。”
普空双手合掌,低低的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那黑雾见到他这副模样却嘲讽地笑出了声:“普空和尚,你在说阿弥陀佛的时候心虚吗?你我都合作了十年了,就不必再装模作样将阿弥陀佛四个字挂在嘴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