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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都湿了,非得感冒不可!”王春燕把浴巾蒙到王耀头上,狠狠地揉了几下。
王耀扯过浴巾:“谢谢,我自己来吧。”
王彤彤用手指指着王耀的鼻子:“你,到玄关站着去!踩得满屋脚印,脏死了!”
“闭嘴!”王春燕忍无可忍地吼王彤彤。
王嘉龙也少有地板起面孔:“彤彤,别这么说话!”
“你……你们都欺负我!呜呜~”王彤彤佯装委屈跑回里屋,顺便发出一两声惹人怜爱的哭泣。
客厅里,剩下的三个人处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中,王耀低垂着视线不看另外两人,而王春燕和王嘉龙已经猜到他失魂落魄的原因,便不再勉强他开口。
“去洗个澡吧,我给你找几件衣服。”王嘉龙先打破沉默。
王耀脚下的水已经快积成小水洼了,他不好意思地挪了挪,却使得污染面积扩大。
“没事,没事的啊。”王春燕浅浅地安慰,一边帮王耀脱下湿透的外套,一边将浴巾拖到地上的一头拾起来,帮王耀擦了擦脸。
一个舒服的热水澡缓解了身体的寒冷,但对心理的创伤没有多少抚慰作用。王耀站在蒸气氤氲的浴室里,任绵密的水流披头盖脸地浇自己,直到蒸得实在难受了才草草冲洗完毕。
刚推开浴室的门,王耀就看到王春燕和王嘉龙在沙发那边争论什么,王春燕的情绪有点激动,王嘉龙虽然冷静得多,但态度似乎很强硬,两人都把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有意不让王耀听到。见到这情景,王耀故意加重脚步声,让两人发现他出来了,马上,王春燕和王嘉龙停止了争执,王春燕走开了,王嘉龙向王耀走过来。
“我的衣服你穿可能有点大,但是也没得选了。”王嘉龙把几件衣服放在王耀手上。
“大点没关系,我最怕裤子紧。”王耀已经恢复平静,但情绪仍然低落得仿佛快要死去。
王嘉龙忽然伸出一条胳膊扶住王耀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既温和又不容抗拒地把王耀按坐在沙发上:“你需要休息。”
王耀没有反抗,却也没心思注意王嘉龙的体贴,他放任身体陷在沙发里,不真实的舒适和温暖让他心中的痛楚更加尖锐地沸腾,终于像海啸一样喷薄而出。
王耀哭得像个受委屈的孩子,他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这么无助地放声痛哭是几岁的时候了。
王嘉龙的手臂紧紧搂住王耀的肩膀,他沉默地给予这个失恋的人以慰藉,像一堵厚实的墙壁。
十几分钟前,在王耀洗澡的时候,王嘉龙和王春燕就王耀的去留问题争论不休。王春燕执意要让王耀留下,她不想在大雨倾盆的夜晚把伤心欲绝的朋友赶出门去。但王嘉龙不同意她的意见,他认为让王耀留下是不合理的,王彤彤是个重要原因,而更重要的是不能让王耀把这个地方当成收容所。
“他早一年就住在这房子里了,你才来多久?现在他这个样子,你还要赶他走?要走你走!”王春燕愤愤不平,“我要留下他,哪怕让他跟我挤一间!”
王嘉龙态度坚决:“不行,他的问题不是跑回来躲着就能解决的,他的事你什么忙也帮不上。”
最后,王春燕没能说服王嘉龙,因为王嘉龙分担了大部分房租,也拥有最强的话语权。当王耀走出浴室的时候,两人的论辩也接近尾声,王耀没能听到其中的任何内容。
王嘉龙给王嘉濠打了电话,让他来接王耀回去。王嘉濠的车很快到了,他并没有因为在雨天被叫出来而问任何问题,接了王耀便回去了。
后来的事情没有王耀想象的尴尬,冰雪聪明的王嘉濠什么也没问他。王耀仍然住在王嘉濠家里,主人没有赶他走的意思,只是偶尔会帮他收集一些有房屋出租广告的报纸,王嘉濠每次都会将报纸放在鞋柜上,王耀回来的时候把报纸拿去,两人心照不宣。
自从分手后,阿尔和王耀再没见过面,两人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由于分属不同学院,平时见面机会本就不多。王耀忙于他的论文,他尽可能将自己投入到学术研究中以冲淡失恋的痛苦和失落,他的导师从没见过如此努力的王耀,不禁为此感到惊讶。王耀有时会见到王春燕,两人不在同一个导师门下,但由于研究领域相同,他们会为了找资料而在图书馆相同的区域找书。王春燕虽然总想开口问些什么,但看到王耀的表情就会体贴地咽下话头。
没有阿尔的一点消息,王耀以为自己会渐渐淡忘这个人,毕竟,不管多炽烈的爱情都会被时间淡化,最终变成人生中的一次擦肩而过。但是阿尔却总像扎进王耀心里的一根刺,他觉得他们之间还有一些话没有说清,尽管已经分手,这种不得倾诉的滋味还是令王耀如鲠在喉,时不时就要刺痛一下。
考试临近,这时王耀才发现,他在伯克利读书已经满一年了,而这一年他的生活里几乎都有阿尔的参与。王耀顺利通过了考试,以后就要正式开始他的博士生学习阶段了。王春燕为考试费了更大力气,不过也惊险地合格了。
临近暑假的时候,王耀终于找到一间便宜的公寓,他很快便搬离了王嘉濠家,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住进那间位于顶楼的小公寓。他现在独自拥有一间有窗户的卧室、一个很小的厨房和一个勉强能转过身的卫生间,卫生间有热水,王耀在收拾完房间后便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租到这间公寓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