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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
    安嘉人微愕,拉回渐渐飘远的思绪,看向坐在另一端的利苏年,他戴着太阳镜,从她今天见他,他就没有摘下过,她不明所以:“啊?”
    “到号了。”
    利苏年先站起来。
    安嘉人也跟着站起来。
    办证员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装,一板一眼:“材料都准备好了吗,协议写了吗?”
    有过结婚的经验,处理离婚好像也变得熟练,安嘉人从特意带的公文包里拿出文件袋:“写好了。”她打开文件袋,拿出协议递给办证员。
    没有安嘉人想象中的调解过程,办证员默默地审查资料,最后问:“确定要离了?还要不要再想一想?”她分别看了利苏年和安嘉人一眼,“结婚才两年,不足两年哦。”
    利苏年沉默。
    安嘉人也沉默,许久,嗯了一声。
    “男士什么意见?”
    “办吧。”
    没过多久,两个本子上分别被重重盖戳。
    两年婚姻结局已成。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登记中心,利苏年戴着眼镜,眼神不明,语气淡淡:“司机来接,还是你开车?”
    “我开车。”安嘉人拿着包,包里装着她的新证,《离婚证》。当时两本结婚证都是在她手上拿着的,现在离婚证却必须是一人一本了。
    “那——我先回公司了。”利苏年想了想,突然向她伸出手。
    安嘉人伸出手。天气冷极了,两只手的指尖都有点凉。
    她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握手,他说“安小姐,你好。”而她说,“利先生,你好。”从陌生走到熟悉,从生疏走到亲密,兜兜转转之后,竟然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利苏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收回了:“走了。”
    安嘉人嗯了一声。
    -
    到上了车,利苏年才摘下了眼镜。其实寒冷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但他不想向任何人包括安嘉人展示他的憔悴。
    刚才利苏年想跟安嘉人说的是,前几天她生日,他想给她迟到的生日祝福,但想想又觉得矫情,婚都离了,何必呢?
    昨晚他几乎无法入睡,彻夜在思考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自己突然就成了离异男人。
    在遇到安嘉人之前,他也遇见过好几个女人,也有过开心或难过的时刻,可是最后都没有和她们当中的某一个走入婚姻,却在遇到安嘉人之后,以几乎算是闪婚的速度进入婚姻——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他和安嘉人一样,恰好在这个时候他需要一个伴侣?不,他愿意对自己诚实。他知道根本的原因是,他对她心动了。
    “还有5分钟,我就30岁了,不是29岁。”她像一枝兰,只站在那里,不需要摇曳生姿去讨好看客,赏花的人便足以为她倾倒。让他想起他当年从伦敦那座雾霭城市行走,某日清晨穿越雾色之后窥见的鲜色,那点来自上天恩赐的灵感,后来成了他的得意之作,也是她留给他的初始印象。
    他重新戴上眼镜,劝告自己不要再去想。初见的心动对于男人来说固然重要,但适不适合、能不能长久相处,才是更重要的事。
    安尼说的没错,千金大小姐总有她的脾气。其实,他可以忍受她越来越难解的情绪,甚至可以忍受他对她而言没有那么重要这个事实,但他无法忍受,她渐渐游离的情绪是因为另一个男人。那与他的男性自尊有关,重要程度如同攸关性命。
    利苏年发动车子,他觉得今晚可以找人喝两杯——为他恢复单身——反正,也不必要刻意避开酒精了。
    -
    安嘉人两天以来只睡了6个多小时。所以,整个人是疲倦的。
    她疲倦地蜷缩在房间里的短沙发上,愣愣地看着画架上那张洒了一行墨点的生宣纸。
    今晚她本想画些什么,但是,最后她只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甩了那支画笔。墨汁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线,一些墨点洒在纸上,其他的都跌在地上。地毯要找人清洗了,真麻烦。
    她的思绪乱极了。离婚已经两天了。她好像还未能适应离异这种身份。虽然她一个人住了一些时间,但,拿了离婚证和没拿,好像不是同一回事——失落感更甚。
    利苏年愤怒地把那个画框踹飞时,她知道他必然是误会了,她想告诉他,那根本代表不了什么,这又是一次如同狗血情节般的巧合。但利苏年马上离开了,没给她任何解释的时间。而她,竟然说不出挽留的话。
    再后来,他们离婚了。
    尽管心力交瘁,但早餐要吃,工作要做,人前人后要大方得体,唯一留给她真实地面对自己的情绪的时间只在夜晚。
    只愿这个夜晚能走得慢些,再慢些。
    手机响了。她在心里祈祷,不要是助理,不要是妈妈,不要是任何需要她做决定的人。她现在没有太多的力气去处理正事。
    手机很有耐心地响着,她终于起身去桌上拿手机,竟然是利苏年。
    她的心里是矛盾的喜与悲。双重感受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她接了电话,却只能沉默。现在是晚上十点,他为什么找她?
    利苏年的声音听起来是客气的:“没打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