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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喝了一点。”她说,“你也喝了。”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因为自己为心虚,又不知道利苏年会不会觉得她说得多余。
利苏年说:“是的,我也喝了。”他看她,“从健康的角度着想,可能这个月不适合要孩子了。”
安嘉人有短暂的怔忡。
利苏年见她不接话,变了话题,作势要打电话:“我叫司机过来接。”
“算了,叫个代驾更快。”安嘉人想,司机早已经下班,无谓打扰。她拿出手机,“我来找。”
利苏年便站在一边看着她低头操作。
安嘉人很快向他展示手机界面:“司机在距离这里2公里的地方,大概10分钟能到。”
利苏年嗯了一声:“先上车吧,外面冷。”
“我站一会儿吧。吃得太饱,不想在车里闷着。”
利苏年看了她一眼。她说:“如果你累了,可以先到车里休息一下。”
她知道自己的话听起来很是体贴,其实是一种冷淡。她本以为利苏年会到车里,但他没有。二人便这样站在车边,持续地沉默。
他们以前也曾有说不完的话,怎么想到现在两人之间要绕开那么多的敏感话题和敏感人物,不得不变得小心谨慎,不再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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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果然还是带着冷意的,安嘉人鼻子发痒,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
利苏年第二次提议:“到车里坐吧,小心感冒。”
安嘉人莫名犯倔:“我站一会儿吧,我想吹吹风。”也许她也并不是犯倔,只是真的想要吹吹风,好让自己冷静一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总觉得不快乐,明明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心偏偏就是暗淡的。
利苏年不再坚持,把他的外套除下,披在她肩上。她下意识地屏息,却在确认身上是淡淡的木香时,莫名放松,伸手拢紧了他的外套。
“你看。”
安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天边有几颗忽明忽暗的星。
“不如我给你买一颗星星。”
安嘉人重复:“买一颗星星?”
“买一颗星星的冠名权。”利苏年说,“比如叫做,嘉人星。”
“那你有没有买过一颗星星取名叫做苏年星?”
利苏年说:“没有。”
安嘉人突然沉默,她忽然想起,她几乎不叫他的名字,他也是。不知道利苏年现在的沉默,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给星星取名,不代表拥有了它。”她轻轻说,“那句歌词是这样说的,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任何人都不可能打着爱的旗号,要一个人、一样东西成为自己的独占品。
“什么?”
她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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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车子开过,在他们身旁停下。安嘉人看着车子后座降下车窗,安琪从车窗内探出笑脸,对他们笑:“我有司机,要送你们吗?”
直接拒绝的是利苏年:“谢谢,不过不用,我们马上就走。”
“ok!”她对他们挥挥手,“下次见。”
“下次见”,安嘉人没记错的话,她和安琪在饭桌上并没有定下约会,噢,也许安琪指的是,她和利苏年下一次的见面。她看着车子远去的背影,陷入新的沉默。
“她不见得一定要进我的公司。”利苏年忽然开口,“她以前有过很好的设计,以她的才华,很多公司会找她。”
“你以前是怎么追求她的,给她买一颗星星吗?”安嘉人冷不丁地问,一问出便后悔。
气氛果然僵凝。安嘉人抬头看天空,就算有,又如何?她无论如何不能让时光倒流十年,阻止那时的利苏年爱上那时的安琪,“她离婚了。”但安琪看起来不像一个颓丧的中年失婚妇女,有人就是天生懂得如何让自己快乐的,安琪可能是这样的人,而她自己可能不是。
肩上忽然有股力量,她侧头,利苏年揽住她,紧紧的,他低头看她:“我结婚了。”
安嘉人半真半假:“如果她离婚了,你还没结婚呢?”
“不可能,我从来不向后看。”他放开她,“不如我们过两天出去走走,去海南,或者去哪里都好,听你安排。”
安嘉人马上否决:“春节放假,事情都停了好多天了。”她说,“我抽不出时间。”
利苏年静了一下:“那等你能抽出时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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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
产品部经理对她旁敲侧击,是不是有可能再和利苏年的公司达成新一轮合作,毕竟上次的联名款产品利润可观,安嘉人装作不懂,她不能总依仗利苏年这样半是买卖办是人情的交易来救安鑫。安鑫是艘大船,只靠旁人偶尔的资助来买柴油,是开不远的。
安嘉人总算明白为什么生意叫生意,一切都得活起来,才有生意可做。大概安铭的脑子是活的,利苏年的脑子也是活的,所以他们才能把生意做起来,而她,她的脑子在面对一连串数字时,岂止是不够活,简直是一潭死水。
她对郑梵叹气:“也许我选错了丈夫。”
郑梵吃惊:“这句话不是随口说的。”她拍了一下安嘉人的手背,力气还不小,可见她反应强烈,“只是吐槽,还是真的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