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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羂索并没有思考任何事情,什么大业理想,阴谋诡计,都在这短暂的安宁中渐渐远去,他垂下眼,看着茶杯里沉沉浮浮的茶叶,单纯地发起呆。
忽然,身后一阵皮鞋踏着木地板的踢踏声响起,其间还夹杂着地板发出的轻微吱呀,羂索警觉的神经一下子被挑动惊醒,但他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碧绿的茶水,并没有出声。
“小泉小姐?”一个年轻的男声在他身后轻轻唤道。
羂索瞟了一眼不远处沉浸在园艺中的少年,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下巴处蓄着一撮胡须,典型的韩国面孔,中等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此时他恭谨地站在他面前微微低头,面容却有着一种莫名的狡猾气质。
“你是谁?”羂索淡淡问道,那副冷漠的样子仿佛并不是真正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小泉小姐,在下孔时雨,是大人派我来帮助您的。”叫孔时雨的青年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又很亲切地向他询问,“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羂索随意地点了点头,依旧是那种淡淡的神情,他示意孔时雨看向外面的院子:
“有看出点什么异常吗?”
孔时雨闻言向外看去,细细打量起院子,可是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半点不对劲的地方,他有些尴尬地朝着羂索摇了摇头:“抱歉,在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羂索也不生气,他瞥了孔时雨一眼,提点他:“诅咒。”
“这里过于干净了。”
自从5月2日的学园祭过后,贺沢宅就诡异的一只咒灵也看不到了。
这不正常。要知道羂索第一次见到贺沢诚的时候,这里还有蝇头乱飞呢。
要不是活了近千年的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警惕,只是少了几只蝇头这点小事他还真发现不了。
孔时雨闻言秒懂,他立刻微微躬身道:“那我马上替小姐调查一下最近有没有术师在这附近徘徊。”
羂索点点头,他担心的就是这个。他现在操纵的这具身体是个极其普通的非术师,如果这时候有人万一发现了他的身份袭击他,那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所以他特地喊来手下最擅长搜集情报的孔时雨,以期快速而安全地解决这件事。孔时雨这个家伙狡猾是狡猾了点,但做事向来得力,把事情交给他羂索很放心。
然而这一件虽然紧急但不算棘手的事却出乎了羂索的预料,迟迟没能解决。
第六章
孔时雨调查的结果出来了,最近并没有任何术师在这附近逗留。
后续调查的贺沢宅有无被封印的特级咒物以及是否有人在此张开了结界,都是一无所获。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是一种未知的术式,来自一个神秘的术师。
术师不可能去对弱小的非术师贺沢诚下手的,那就只剩下对他下手的可能,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羂索萌生了去意,他想换掉“小泉纯子”这具身体了。但他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这一阵殷勤贤惠得不像话的贺沢诚,强烈的贪婪立刻从他心底汹涌而出。
羂索是个欲望无穷无尽的人,这使他始终野心勃勃,对于得到一样东西后从不满足,他总想着探求更深的东西,想得到更多更多。
贺沢诚觉得自己好像太天真了。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预想的甜蜜生活却没有出现。羂索先是变得异乎寻常地安静,最近又变得异乎寻常地恶劣,但不管是哪种状态,羂索总会时不时露出点或是无聊或是厌倦的情绪。
这种现状让贺沢诚惶恐不安,像是听着溶洞里缓慢滴答的水声,听到一滴滴落的声音后,总是让人竖起耳朵去听下一滴,在等待的短短几分钟里,拉长的焦灼在这空洞的洞穴中不断弥漫生长……
有些事只有圆满了才会暴露出来,像是尖刺突兀地从白色的餐布中直挺挺地竖起刺出。
一只海鸟掠过大海,一望无垠的碧波让它心荡神驰,然而当它真的试图降落,贴近了那片碧波时,才恍然间自己来到了深渊巨兽的嘴边。
羂索又开始逗弄他了。
电视散发出来的道道光线笼罩了羂索表情不明的脸,并随着电视里画面的变幻,羂索的面庞也开始虚幻地扭曲起来。
贺沢诚从后面走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羂索慢慢勾起的嘴角,他莫名地感受到一阵阵冷意,让他忍不住寒毛倒竖,他连忙打断羂索,转移话题道:“你在看什么呢?”
然而这个话题转移得极其失败。
羂索闻言慢慢转过头,脸上是那种辨不出真情假意的薄薄笑意,那双漆黑的眼瞳盯着他散发出一阵诡谲的光。他噙着一抹阴寒的浅笑,身后的电视正播放的是海象集体跳崖的画面。
「200年8月20日,北极海象在俄罗斯东北部的海岸集体跳崖...」
贺沢诚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他的眼睛看着电视的方向却已经失去了焦距,脑海中开始反复播放刚才看见海象呆滞痛苦却不知为何,还是迈开粗壮的前肢,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滴——滴——
不知为何他听到了一阵贯穿大脑的仪器滴滴声,眼前心电图上的直线间或虚弱地波动着。
“好看吗?”饱含恶意的女声突然低低地响起,由远而近,犹如潮水轰鸣着灌入他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