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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楼建在普通院区和特殊院区的中间位置,站在行政大楼的门口,就能看见楼背后那一排高高的砖墙和铁丝网。
赵眉生走过那堵高墙的时候,不自觉地望墙里看了一眼,他看见B病区里似乎面积更大,虽说只有住院楼,可楼并不只有一栋。里面的守卫穿着与普通病区不一样的守卫服,手里拿着电击棍。
B区的风光一闪而过,王锐并不准备带赵眉生进B区“参观”,他告诉赵眉生,这些人都是武警,不归A区的安保公司管。
“里面的人虽然生病了,但依然属于服刑人员,所以B区看守都是武警,他们归市里面管。而我们也只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而已。”王锐这样对赵眉生解释。
赵眉生被分配在A区做病房医生,主要负责A区住院部门的病人。他原以为自己会去门诊大楼坐诊,结果王锐告诉赵眉生,因为他名气在外,住院部门的主任在赵眉生报到之前就提前把他给“预定”到了住院部。
“病房医生去门诊楼坐诊的时间会少一点,每周只需要去一天就好,其余时间都得在住院大楼负责在这里住院的病人。因为住院病人的病情都比较严重一点,曹主任还指望你来替他减轻负担呢。”王锐笑嘻嘻地拍拍赵眉生的肩,“小伙子好好干。”
住院部的医生不多,有十来个,除了王锐口中的曹主任是住院部的第一责任领导,还有一位姓刘的医生,是作为住院部医疗小组组长的身份协助管理整个A区住院部的。
高资质的精神病医生不多,包括这位做医疗小组组长的刘医生,学历也不高。所以赵眉生,是以高级人才身份“空降”住院部,直接以另一位小组组长的身份,协助管理住院部。
总的来说,整个国内精神病方面的执业医生都很少。因为在大家传统的观念里面,脑袋里的思想问题压根就不算是病,左右都是发病的人“想不开”,想开了自然就好了。所以国内在精神病医学方面起步很晚,相关人才也当然很缺乏。
赵眉生走了一整天,才终于把宏山医院给摸熟透。
光A区住院部就一栋大楼,这些都归赵眉生和那位刘医生负责。每天他们都需要巡查病房,检查病历、规范护士的用药,同时也要监控病人的用药反应。
整个住院部,包括A区和B区,都归主任曹韧管理,虽说曹韧也负责A区病人,但是因为他还要协助管理B区的病人,所以A区这边,基本都丢给刘医生和新来的赵眉生了。
搞清楚自己的职责范围,赵眉生就算完成了第一天的任务,时间也不早了,曹韧让赵眉生先回去休息休息,从第二天开始,就可以正式与刘医生一起,共挑大梁了。
赵眉生揉揉额头,走到诊断室门口,微笑着与刘医生道别。
刘医生是一名上了点年纪的女人,四五十岁的年纪却依然被冠以“女人”的头衔而非大妈,那是因为除开刘医生的名字稍微有点那个年代的特征,其实刘医生的外表与打扮都颇为考究,与人们口中的“大妈”形象相去甚远。
刘医生叫刘翠英,听科室里的护士介绍,从前刘医生是中学老师,教音乐的,有一把好嗓子。
或许因为与艺术沾边的缘故,刘翠英虽然个子不高,却体态挺拔,腰杆板正得像一根尺,每一根头发都一丝不苟地汇集在头顶,束成一只光溜溜的发髻。把她松弛的眉梢与额角也一起高高吊起,自内而外,高贵又威严的气势彰显无遗。
刘翠英坐在电脑前,见赵眉生走进屋与自己说话也不起身,只是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一脸苛刻地扫射过赵眉生身上的每一寸细节。
那端方与严正,很容易就让人想起中学里的教导主任,她们的目光就像是扫描仪,随时随地扫描学生的言行举止是否符合规范,带给人无形的压迫与拘束。
赵眉生站在刘翠英的面前,像学生一样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对刘翠英汇报:
刘医生好!今天主任带我熟悉了一下环境,还允许我先走,等明天正式上岗,加值班的事,就都丢给我赵眉生就好。
刘翠英点点头允许赵眉生提前下班,却义正严辞地拒绝了他关于值班的殷勤。
刘翠英告诉赵眉生,自己不会倚老卖老欺负新人的,大家都是同事,按医院的规矩轮班就好。
刘翠英早年离异,膝下无子,虽说家庭不幸福,但刘翠英的人生依然是励志又精彩的。她坚信,每一个女人都可以做自己的主人,而非婚姻的奴隶。女性是独立的,走出婚姻围城的女人,才是真正成熟,真正懂得人生价值的女人。
抱着这样的信念,离婚后的刘翠英靠自学考进了江城大学医学院,也是国内第一批获得执业资格证的精神病医师。
赵眉生是很敬佩这样的女性的,如今听见刘翠英这样的回答,更觉得眼前这位刘老师讲道德,有风骨。
赵眉生很开心,开心自己能遇上这样正派的同事。
与刘翠英这样讲原则,守规范的同事共事,压根就不需要考虑阿谀奉承,明争暗斗之类的弯弯绕绕。一切按章程来,谁也不多占,谁也不吃亏,省事,又简单!
赵眉生在A区转了一天,也没有见到郁离。
郁离是学历史的,更没有医师执业资格,所以作为一家有独立的市场运作机制的私营医院,郁离多数时候只在行政大楼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