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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她感冒了,是真的不能吃油腻荤腥的东西。
要不然这食堂的厨师是他从米其林餐厅请来的,高额的佣金代表绝对的实力,吃不上是没福气。
颜乔年少时缺失父母的教导,奶奶也基本上没怎么管束过她,在吃饭方面更是屡屡纵容,恨不得让她把锅也一起吞掉才觉得她吃好了。这种为了她的身体考虑而设置的禁令,微妙甜蜜令她心动不已。
此时的孔峙给她的感觉,也不再那么难以靠近。
开动前,孔峙仔细剔掉一次性筷子上的毛刺,随口问她:“你有什么建议或者看法吗?”
颜乔盯着被他夹过去的肉,真诚地建议:“我想吃卤蛋。”
说完发现自己说得太快,又心虚地补充,“我是说,我建议用这个红烧肉的酱汁煮个卤蛋,能循环利用资源……”
孔峙喉间逸出一声轻笑:“我问的是对公司的建议或看法。”
颜乔觉得这顿饭可能没办法好好吃了。
在上级面前必然多说多错,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显得狂妄自大,茫然无措毫无见解显得愚钝粗浅,进退两难。
颜乔斟酌了一下,既不妄自菲薄,也不妄自尊大,避开绝对化的词汇,条分缕析。
“现在市面上的奢侈品牌多是国外的,说明国内的土壤环境不适合只赚有钱人的企业存活。利润空间扩大,那么公益和税收的部分其实也会成倍增加,到时候即便是大出血也未必有人领情,出了钱还挨骂,依然年年是重点整治的对象,不值当。德世很大,客户群体不会太单一,定位没办法做到精准。高端保新,低端保质,才能有更好的发展,与两者背道而驰的就是障碍。障碍太多了。”
说完她瞄了孔峙一眼,虚心地补充:“一己之见而已,您让我说的。”
孔峙没说话,神情莫测。
颜乔眼观鼻,鼻观心,有意识地转移话题:“您叫我来,不是为了问我这些吧。”
孔峙终于动了动,说:“你不是让我拉你一把吗?正好我认识一位文坛泰斗,打算引荐一下你,改天带你见一面。你的毕业论文含金量不高,拿不出手,在此之前你再写一篇,我给你看看。”
颜乔进取心不强,委婉地找借口拒绝:“我是学世界文学的,发刊没用。而且您不是教金融的吗?没有涉猎过文学领域吧。”
可惜她的借口在孔峙面前不成立,他只问她:“你写不写?”
“写……”
“那下午下班以后跟我走。”
吃完饭颜乔在孔峙的监督下,一口闷了有中药成分的怪味冲剂,囫囵吞了两颗难以下咽的胶囊,恶心得一说话就想吐,浅睡了个午觉便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四点多的时候来了几波快递,颜乔将文件类型的代签了,准备分发到各个部门,没想到有一份是寄给自己的。
她用裁纸刀小心裁开,把里面的资料抽出来一看。
是学校寄给她的调查证据,以及校长百忙之中写给她的一封信。
信中言辞有礼地对调查结果进行了详细说明,表达了对她的歉意和惋惜,回应了她存在的几点疑惑。
一是关于署名权的问题,说她参与的都是边边角角的编纂修订,没有达到署名的标准。
二是关于给项目打白工的问题,确认那些项目都因不可抗力夭折了,导师没有倾吞本属于她的钱款。
三是关于她毕业论文原稿是否抄袭的问题,导师翻出了邮箱里留存的初稿,和文库里现有的论文详细比对,竟然真的有两处基本重合,疑似中译中。尽管她真的没抄,但对文学作品的鉴定远比其他专业严格,再纠缠下去反而是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颜乔看完以后沉默了。
如果她现在仍处在绝境之中,恐怕会认为这些证据都是伪造的,调查过程她没有亲眼看见,就不公正。
但是她现在前路无虞,终于可以理智清醒地看待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苦难。
人要向前看,她也要奔赴更遥远的未来了。
第十章
虽然公司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但绯闻傍身对职业生涯的影响不容小觑。
颜乔都能想象得到,她要是跟孔峙传出风言风语,会被抹黑成什么样,以及那些“为公司着想”的人会如何制裁她。
所以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让公司的人看见她上了孔峙的车。
到了时间,她照常下班,跟孔峙商量好了在永港公交站旁边的路口接头。
神神秘秘,搞得真像有那么一腿似的。
关键是孔峙还惯着她,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一回生二回熟,颜乔再坐孔峙的车,后背已经敢严丝合缝地贴着靠背了。
路上不说些什么,气氛总显得有些古怪。
孔峙让司机打开车上的播放器,放几首音乐听。
车载播放器只有在网络覆盖的环境里才能联网,卡里存的都是孔峙常听的钢琴曲,代表着他优雅的品味。
音响设备高级,流出的音质也清晰,舒缓的钢琴曲悠扬流淌,3D环绕效果下,音符像在大脑皮层上跃动,和按摩一样让人感到身心舒畅。
颜乔本就吃了有安神成分的感冒药,加上白天的辛苦忙碌,已经有些困倦。
车厢里的空间又那么逼仄狭窄,空气难以流通,跟叠Buff一样,睡意拉到了满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