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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级掠食者 第41节

      此时,婴儿的啼哭声冲破了俩人共同制造的结界,传入了耳膜,也把沈岱从自我保护的洞穴里拉回了现实。
    沈岱裹着瞿末予的衣服,颤抖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卧室。
    丘丘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小脸已经通红,沈岱的双手双脚都在发抖,他勉力把丘丘抱起来,顺势坐在了床边,轻轻哄着。
    瞿末予走了进来,沈岱的身体在他的西装包裹下显得更加消瘦,那不停发颤的背影让他的心都揪紧了,他刚想说什么,丘丘的哭声陡然拔高,变得愈发尖利。
    沈岱转过头,瞳仁漆黑:“滚出去,他害怕你。”
    沈岱眼中的憎恶和脸上的泪痕,都让瞿末予背脊发凉,他一生中碰到的任何困难,挑战的兴奋感永远大于焦虑,唯有这次不同,他不敢面对沈岱责难的目光,他不知所措。
    最后他落荒而逃。
    第六十五章
    第二天,小蝶和白向晚一起回来了。
    小蝶很兴奋地跟沈岱晒完她和晏明修的合影,就做饭去了。
    白向晚去看丘丘,丘丘一闻到那温厚的白榆信息素,就又乖巧又快乐,弯着眼睛咯咯直笑,两只小手亢奋地挥舞,嘴里也呀呀地说着什么。
    白向晚逗了丘丘一会儿,见沈岱坐在一旁,眼神失焦地望着他们的方向,整个人呆呆地,便伸手在沈岱眼前晃了晃,轻声道:“昨晚又没睡好吗。”
    沈岱回过神来,配合地打了个哈欠,苦笑道:“习惯了。”
    “夜班阿姨找到了吗?”
    “中介给推了三个,打算今天去面试一下。”
    “有了阿姨就好了,你不能这么熬了,太伤身体。”
    沈岱点点头:“等阿姨来了就好了,他出生之后,我的论文几乎就没进展了。”
    白向晚用指尖点了点丘丘的小胸脯:“你已经三个月了,该成熟一点,别总折腾你爸爸了。”
    沈岱笑了:“多亏了你的信息素,丘丘已经比之前好带多了。”
    白向晚凝视着丘丘,明眸闪动着,好像在犹豫什么,良久,他开口道:“他alpha父亲的信息素不管用吗。”
    沈岱怔了一下。
    白向晚转头看向沈岱,目光沉静平和,没有质疑,没有好奇,也没有窥探,自然得就像他们平时在聊专业话题:“我一进屋就闻到了,是瞿末予吧。”
    尽管白向晚的神情和提问的方式已经非常顾及人的颜面,沈岱还是难堪地低下了头。
    “我早就猜到了,我听过一些……嗯,这次他来了才确定的。”
    “师兄,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
    “没什么。”白向晚耸耸肩,“他是老板,看在钱的份儿上说我两句,无所谓,这个项目他不还是得交给我。”
    沈岱低声说:“我不希望丘丘和他扯上关系,丘丘也排斥他的信息素。”
    “那他呢?”
    沈岱沉吟片刻,说道:“我们早就结束了,他也已经订婚了。”
    白向晚并不这么认为,都是alpha,有些行为他未必认同,但他能理解,瞿末予特意找上门来,又对自己产生那么大的敌意,都说明在瞿末予心里,俩人没有“结束”。但看着沈岱青黑的眼圈和满脸的疲倦,他心里也沉闷不已,不知道能说什么,想了想,他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找工作,我已经开始看了。”
    “别找了,你回去把离职办了,然后就来我这里上班吧。”
    沈岱看着白向晚,欲言又止。
    “你担心瞿末予为难你,还是为难我?”
    “师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没必要因为这种事被我牵连。”
    “‘牵连’两个字太严重了,我觉得你多虑了,瞿末予好歹是集团的执行总裁,为难你一个小员工,很掉价的。兰城这边的分公司是独立经营的,他管不到我们的人事任免,他也不会因为这个跟我过不去。”白向晚眨了眨眼睛,“我每年给他赚那么多钱呢。”
    瞿末予会怎么为难自己,沈岱真的无法想象,每一次俩人的冲突更深一些,他就会见识到瞿末予更阴暗、更恶劣的一面。但他觉得白向晚的自信是有道理的,兰城的矿区目前是集团的主要盈利点,白向晚手里还握着这么大的项目,雇佣关系虽然是双向选择,但绝大多数情况下雇员都是弱势的,可是这种高端人才,真正做到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只有公司怕白向晚跳槽的份儿,没有白向晚怕被挤兑的可能。
    沈岱很仰慕白向晚,如果说老师是他奋斗的终极目标,那么白向晚就是他的阶段目标。
    “你说呢?”白向晚见沈岱动摇了,温言劝道,“你主动离职,最多损失一点补偿和期权,来我这里,我会给你很好的待遇,也会给你很广阔的发展空间,你是我需要的人才。”
    沈岱感激地看着白向晚:“师兄,你这段话对我意义很大,我一直都不希望因为性别被区别对待,决定留下丘丘的时候,我也做好了事业要停滞几年,甚至从头开始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件事比我想象中还难,这一年,如果不是坚持着把论文写完了,真的有种自己要废了的感觉。”他苦笑了一下,回想起来,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痛苦、最疲倦、最自卑、最焦虑的时光,“你觉得我有用,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你现在有任何低落的情绪都是正常的,你经历的真的很不容易,但我相信你会恢复过来,你好像就快准备好了吧。”白向晚的目光真诚而有力量,“来为我工作吧。”
    沈岱原本已经打算回京城找工作,一是他牵挂姥姥,那里毕竟是他的家,二是那边的就业岗位更多、薪资水平也更高,但白向晚的短短几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留在这里,就可以离瞿末予很远,远离那个伤害他、羞辱他、掠夺他的人。
    沈岱的目光变得坚定:“师兄,你给我些时间,我回去把离职办了,然后我想把我姥姥接过来,都处理完了,我就好好去上班,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向晚含笑看着他,目光温柔:“我相信你。”
    瞿末予坐在自己的私人飞机里,起飞前的安全准备已经就绪,只等待塔台放行。他托着腮,看似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其实耳朵在听坐在对面的晏明修和自己的妻子视频。
    “嗯,一会儿就起飞,可能和你差不多时间到家。”
    “特产都买了,够你分的。”
    “你还想在矿区拍戏?你知道有多晒、环境多差吗,别成天想着挑战自己了。”晏明修的语气虽是责怪,眼中却是掩不住的温柔笑意。
    俩人没聊太久,对话非常生活化,却引得瞿末予频频用余光去瞄。
    挂了电话,晏明修取下蓝牙耳机,看了看表:“四点差不多能到?”
    “嗯,差不多。”瞿末予调侃道,“这么恩爱,每天都要聊一会儿?”他看过几部周翔的电影,也在聚会上见过周翔两次,比起身在角色里所演绎出来的各种人格,现实里的影帝很随和,一看就是情商高、脾气不错的人。
    晏明修笑了笑:“聚少离多,我经常出差,他也经常在外地拍戏。”
    瞿末予是从不打探别人隐私的,不仅是礼貌,更多是因为不感兴趣,但此时他也忍不住好奇道:“明修,你和他结婚的时候,你们……不担心吗,他是一个无法被标记的beta。”一个顶级alpha一生要面对多少诱惑,唯有标记是最有可能令其忠诚的约束。
    “遇到他以前,我也会和你有一样的疑问,遇到他之后,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晏明修的神色坦然而淡定,显然这样的问题他不是第一次回答,而每一次回答他也都由衷地相信着。
    瞿末予的心中五味陈杂,为什么晏明修可以和一个beta结婚,而他连自己标记过的omega都搞不定了?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挫败。
    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是沈岱的脸,愤恨的、惊恐的、流泪的,在近因效应的影响下,沈岱对他的抗拒被无限放大,他甚至有些想不起来,曾经沈岱脸上的恋慕、崇拜、依赖、喜悦、动情,都是怎样一番美景。
    沈岱亲口说喜欢他,又亲口说恨透了他。一想到这里,瞿末予的心就闷痛不已。
    沈岱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也在那些刺激下做出了连自己都不齿的蠢事,简直丑态百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一而再地上门去拉扯,不允许一个omega这样影响他的心态和言行,沈岱如此不识好歹,他难道还非谁不可了吗!
    这时,空乘端着两杯苏打水走了过来,屈膝放在俩人中间的茶几上,恭敬地说:“瞿总,晏总,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预计四点一刻到达目的地。”
    瞿末予回过神来:“好,给我倒一杯矿泉水,谢谢。”
    空乘又换来一杯矿泉水。
    瞿末予拿出一个药瓶,就着水吃了两粒药。
    晏明修看着那个眼熟的药瓶,皱眉道:“这个是推迟易感期的药吧,这药很猛的。”
    瞿末予淡道:“这不是有事儿嘛吗。”
    “咱们项目的签约仪式可以提前也可以推后,反正都定下来了,你何必吃这么伤身体的药。”晏明修深邃的眼眸上下扫了一遍瞿末予,终于明白为什么几天不见,瞿末予就明显瘦了。
    “我没吃多少,撑到回家就行了。”瞿末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日程都安排好了。”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推迟易感期是因为害怕。易感期没有不难熬的,但作为一个alpha,早就该习惯了,可这回不同往日,这一年来他心底对一个人的渴望从未停止,进入易感期只会把这种欲望无限放大。
    没关系,人的一生就是对抗欲望的战斗,他不相信自己会被一个omega操控,他是喜欢沈岱的,但喜欢并不重要,如果他连这点累赘的感情都放不下,还算什么顶级alpha。
    第六十六章
    下了飞机,瞿末予没有回自己家,老吴在机场接上他,后备箱装着他度过易感期需要的东西,将他送去了老宅。
    这一年来,瞿末予很少回家,往常再忙,他每个月也会回去陪父母吃一、两顿饭,但自从瞿夫人将沈岱送走后,他一直在回避自己的母亲。
    下了车,从他见到老宅的老管家开始,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儿,他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的面额有些无奈。
    进了屋,瞿末予看到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与父母寒暄的周晓初,他的眉心皱了一下。
    “予哥。”周晓初站了起来,微笑看着瞿末予,“你刚下飞机吧,我也是,累不累呀?”
    “最近没有假期吧,你怎么回来了。”瞿末予朝父母点了点头,然后不动声色地看着周晓初。
    周晓初正在国外读艺术,还没毕业,春假早就结束了,这个时候应该在学校,而不是他家。
    周晓初落落大方地说:“你不是到易感期了吗,我想回来陪你。”
    瞿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有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瞿夫人则一言不发地抚摸着衣摆上的手工刺绣,那绵密的阵脚和匠心独运的设计,越近看就越显贵气。
    “还没到。”瞿末予道,“晓初,你还在读书,不该随便请假,你休息一晚上,明天送你回去。”
    周晓初面不改色地说:“予哥,我是你的未婚妻,陪你度过易感期是我应该做的,这比读书重要多了了。”他轻轻拉住瞿末予的手,温柔地说,“我们是要携手一生的,你可以信任我吗?”
    瞿末予凝视着自己的未婚妻,心中涌入难言的烦躁,他知道周晓初没有做错什么,一直温柔得体,进退有度,说话滴水不漏,待人八面玲珑,这么年轻就这么成熟懂事,各方面条件又都是顶配,是一个他非常满意的、无可挑剔的妻子人选。
    可他偏偏……越来越抗拒。
    他耐着性子,轻声说道:“晓初,我的易感期还没到,况且我们也还没有结婚,草率的决定对你是不负责任的,我也没法向你爸妈交代。”
    瞿慎开口道:“晓初啊,你们俩都刚到家,都累了,先安排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周晓初虽然失望,但也没有泄露任何情绪,顺势就着台阶下了:“好,那就麻烦叔叔了。”
    管家为周晓初拎着行李,送他客房。
    外人走后,瞿家三口大眼瞪小眼。
    瞿慎轻咳一声:“坐吧。”
    瞿末予坐了下来,他垂着眼帘,其实一句话都不想说,他也不想面对父母的任何质询。
    “兰城那边的事,一切顺利吗。”
    听到兰城,瞿夫人的心轻颤了一下。
    “顺利,已经开工了,前景可观。”
    瞿慎点点头:“这个项目落地了,公司这边基本就稳了,周家洽和的这笔融资非常关键,帮了我们大忙。”
    瞿末予意识到了瞿慎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