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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是把好枪。”
他心里发出感概,手指抚过冰凉的骨架,那上面刻了几个蛮族文字,苍央仁波切,梁辰猜想这也许是苍星的原名。
现在,湛风枪不仅修好了,而且还被梁辰进行了加固,每一处锋刃也被打磨得光亮,他用白色布匹把湛风枪包裹起来,打算找个时间还给苍星,然而这个时候他也开始了漫长的犹豫——该找什么藉口妥善而不失颜面地处理这件事?
想到又要见到那人便十分头疼。
梁辰打算倒杯水,没走几步差点被脚上的铁链绊倒,铁链是苍星给他套上的,为了控制他的法术,他突然又无比怨恨起苍星,并且后悔自己帮他修好了枪。
“真是犯傻,何必做到这一步,管了不该管的事。”他自言自语,白布中的黑晶石倒映出他漂亮的眼睛。
作为祝司,神的使者,梁辰不应该对任何人抱有极端情绪,无论爱或者恨。祝司是圣洁的象征,必须仁慈,必须悲悯,必须善良且冷漠,高高在上地接受众生供奉。从小到大他都接受着严格的训练,可是他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年轻。
年轻时的人们容易犯错,就像夏天时的草木容易着火。
梁辰本是不应该怨恨苍星的,就算那人把他绑在木柱上让秃鹫分食他的血肉他也不该有一句抱怨,可他还是恨了,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第22章 OUTLAWS OF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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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佳酿,流浪的马戏团女郎,鲜艳红唇,小小的雪白的牙齿衔住饱满的葡萄,拍打手鼓唱起歌,深麦色的皮肤油流淌着油蜡一般的光。樱桃变红之月的夜晚,风吹过原野,营寨中央一顶漂亮鹿皮帐篷,尖顶缀着一枚黄金打造的小星,帐篷内烛火摇曳,帘影拂动,歌声渐渐歇去,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蜷曲起来的哼吟。
......
第二天快至中午的时候,梁师衡带着白布包裹的湛风枪去找苍星。
苍星的帐篷很好认,顶上那只闪烁的六芒星标示了主人身份的与众不同。梁辰拖着铁链,每一步都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终于走到他的门前。最外面的门帘被卷了起来,走入其中,他嗅到一股葡萄酒的味道。
帐篷内呈现出一种惊人的颓靡:翻倒的酒杯、掉在地上的水果、皱成一团的地毯,衣服也落得到处都是。梁辰大概能猜出昨晚这里一定热闹非凡,也能从打翻的物品判断出人们纠缠的轨迹,很激烈,由桌子开始一直到床。
他皱了皱眉。
“汪!汪汪!”
苍星的狗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是条纯白的雪橇犬,体型有点像狼。它是苍星忠实的伙伴,所以不管梁辰喂过它几次,它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出卖梁辰。
“你家主人在不在?”梁辰摸摸它的脑袋,蹲下来,把枪架在肩上,双手去挠它脖子上的软毛,白犬停止了吠叫,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眼珠朝屋内转去。
“你找苍星?”
内层纱帐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郁的阿尼族口音。她披着苍星的衣服,端着烟枪,左手撩开了米黄色的帐子。苍星的衣服对她来说实在过于宽大,露出深麦色的双腿和大片的胸部,手腕上套着层层叠叠的金镯子。
梁辰的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转到一旁的果盘上:“他在哪?”
“已经走了,可能在东边的树林里吧。”女人耸耸肩:“其实我也不清楚。”
梁辰得了回答,抱起近有一人高的枪转身便走,然而阿尼族女人叫住他:“嘿,之前没见过你,你长得不像蛮族人。”
梁辰没回答。
“我是阿尼族的,跟着爷爷的马戏团环游四海,马上我们就要离开去南方了。”她吸着烟说。
“你们在这里几天了?”
“三天三夜。你竟然不知道?”
梁辰看了眼怀里沉甸甸的东西,他这三天为了修理湛风枪闭门不出,根本不知道有马戏团路过,还连着举办了三天的宴会。在宴会上人们喝酒嬉闹,纵情声色,到了晚上所有男人都能牵着姑娘回家。
“所以这三天苍星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女人想了想:“是啊,一起鬼混嘛。”
梁辰感到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但理智告诉他祝司不能生气,最起码不能表露出来。所以他面无波澜,甚至眯起浅金色的眼睛,温文尔雅地笑了笑。
“再见,女士。”他说。
刚出帐篷,梁辰猛吸一口新鲜空气,“Tesa Dou Ruir. Tesa Dou Ruir.”他默念几遍咒语让自己恢复平静,执枪往回走。白袍太长,又绞进了铁铐里,于是他费力地拽出衣服,衣角被撕开一条缝,在些日子祝司圣洁的袍子已经被磨成了脏抹布。
这时苍星的狗追了上来,在他脚边短促地叫着,毛茸茸的尾巴来回摇晃。梁辰稍微离它远些,它就立即咬住梁辰的袍子,“呜呜,呜呜”一双清澈的黑眼睛恳求似的望着他,把他往某个方向拖。
“嗯?”
梁辰觉得它可能有什么事,于是顺着它的意思走了一段。雪橇犬松开衣服,一下子蹿出老远,跑到山坡上回头等待梁辰。
“那是东方的松林。”梁辰暗想:“带我去找它的主人么?”
一人一犬在草野上行走,夏天快要到了,冰雪消融,原野上开满不知名的黄色小花,白犬柔软的爪踏过它们,发出轻轻簌簌的声响。顺着玫瑰蕾河往下,大约五里路便能到达松林,玫瑰蕾的河水来自雪山融化的积雪,清澈冰凉,水势在夏初季节变得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