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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怎么给我说的?”
周狱嚅嗫半晌没给出回答,卫潇仰头看过去,果然又红了脸,“你怎的越大越害羞了?也知道管男人叫姐姐不好意思了?”
“…不是。”他不是越大越害羞,他是越大越情深。
小时候心思单纯,对卫潇亲亲抱抱就是小孩儿对长辈的亲近,可是现在不行,他若不克制一些,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当下,卫潇靠在他的胸膛,仰着脸带着笑,他就得偏过头去,“就是姐姐。”
卫潇嗔他一眼,“又是姐姐又是蝴蝶,合着你这老师叫出口,也是违心的。你怎的那样喜欢蝴蝶?还说要娶个长寿的蝴蝶做——”
卫潇突然闭了嘴,他早忘了那码子事儿,如今回忆起来才发觉奇怪,“霁云…你说这世上有长寿的蝴蝶,哪有?”
明显感觉到身后的周狱身子僵了一瞬,他想刨根问底,却又不敢,再多一句话出口就会把自己送到山尖上进退不得,最终也只是重新抓紧缰绳,“啊…你当年是跟我斗嘴说笑呢吧,不说了,赶路。”
气氛莫名尴尬,周狱半个字不敢多说,他担心卫潇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解释像在狡辩,不解释又像是默认。
卫潇也不言语,刚刚又那样匆匆地结束了对话,让他心里忐忑非常。
一路无话,找了个开阔地界扎营,卫潇拿了牛皮水袋给周狱喂水喝,有水流到下巴上,卫潇顺手用手背就给他擦了,又让周狱红了耳朵。
重逢以来,周狱动不动就眼神飘忽,红脸红耳尖,卫潇只当他是分别太久,又长大了,乍一亲近还有些不习惯。
可今天在马背上,让他把心思都搭在了另一条道儿上,总闪过那么几瞬希望,觉得周狱也对他有心思。
左右纠结,他想说出来。
五年前的遗憾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与其日后看着周狱与他人成亲生子,还要强颜欢笑,不如把自己变成刺扎进周狱心里,得不到个好结果就得不到,总好过烂在心里无疾而终。
他把随身的包袱打开拿给周狱看,里头仔细折着几张泛黄的纸,还有一块锦缎,锦缎里头也包着个小纸片,“霁云,你还记得这个么?”
那小纸片上是当年盛春带回来的那个泥蝴蝶,过了这么些年,泥干了,化了土散在锦缎里,那纸片上就剩了个污泥印儿。
周狱眼睛都睁大了,那是他从破烂堆里勉强找出的一块白净纸片,小心翼翼地拿手指画出来的。
“还有这个。”卫潇放轻动作,把几张纸慢慢打开,周狱练过的字,画过的画,递过的消息。
现在换他眼神飘忽了,偷偷藏着别人的字迹,怎么说都像春心萌动的姑娘,他都不敢告诉周狱自己夜里是抱着什么睡的,怕遭人恶心。
“霁云,我们从你八岁起就同吃同住,我是你最亲的人,是不是?”
“…是。”周狱费力地抬起左臂,接过卫潇手里的字画,别人垫桌角都嫌拿不出手的东西,卫潇竟完好的保存这么多年。
最亲的人,周狱咂摸着这四个字,卫潇的意思是,他们是家人,让他别存歪心思,是么?
拿这些出来,是想让他看看卫潇对他们之间这份情谊多看重,让他别为了一点不上台面的感情给毁了,是么?
“学生知道了。”周狱低下头去,把纸张放下,用锦缎压好,怕这外头的风把这字迹连带着情谊给吹碎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卫潇面前,“是学生狭隘,老师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该存着龌龊心思,学生今后一定恪守本分,绝不越矩!”
卫潇本来沉浸在坦白心意的慌乱之中,听了这一段话算是得了满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对我…有什么心思?”
“我…我,我现在没有了!”
“啧,那你从前存的什么心思?”
“就,呃…学生知错!”周狱一头磕下去,声音慌乱而委屈,“是学生卑劣,辜负了老师的教养之恩,老师放心,我…我今夜就搬去别处,自此以后,绝不…绝不…老师…”他又抬起头来去看卫潇,卫潇的表情呆呆的,可他实在是做不出任何承诺来了,他连搬出去都不愿意,无论是十六岁还是现在。
卫潇心跳地飞快,想让周狱先起来周狱也不听,可怜巴巴地叫他,他干脆也跪下去,捧着周狱的脸,“我说什么了你就要走,你把话说清楚,你对我存了什么心思,嗯?”
周狱攥着自己的衣角,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呢,错过这个机会怕是以后再也没有了,他移回眼神直视卫潇。
“存了想与老师结连理的心思,还有…”他就当是破罐子破摔了,既然已经有了嫌隙,或大或小又有什么重要的,“还有那本‘诗经’里的心思。”
他直直地看着卫潇的眼睛,厌恶也好震惊也好,他想看到卫潇的反应。
可卫潇竟捧着他的脸笑了,而后那笑容骤然放大到眼前,唇上挨了软软的一碰。
“老…老师?!”
卫潇亲完人也有点不好意思,抱着周狱,趴在人肩膀上,“不搬走了好不好?你走了我睡不着。”
“…好…好。”周狱僵直的跪在地上,抬起左臂又放下,最后拼力动了一下重伤的右臂,疼痛实打实的扩散,他却傻呵呵的笑着,不是梦,是真的,“老师,我把什么都说出来了,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