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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不可置信,仍觉身在梦中,祁终揉了揉双眼:“师父……真的是你吗?师父。”
祁余行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缓缓点头:“好徒儿,没事了没事了。你已经回家了。”
内心顿时因为这句话找回了归属感。祁终扑在老者的衣袖中,无助哽咽,满心悲伤:“师父,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出去闯祸。你,你知不知道,元谦死了,他们都死了……咳咳……还有好多人要我死……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祁余行静静听他一吐心声,眼底染悲更沉怒。这些事他们怎会不知道,自祁终被赶出师门,他每漂泊一处地域,自己就占卜到某个地方,确保他安危的实时性,驱赶他,是为了保全林家,如今接回他,是事情已经到了无论如何小心躲避都没用的地步了。
他或许早就算到了这一天,却不肯承认。林塘缓步进门,见师兄一片沉思神态,轻声道:“他又睡过去了,我们先出去吧。”
祁余行将哭累而睡的人安置好,随即抚着玉杖,跟着林塘从容出门。
“师弟。那些事都安排好了吗?”
面对询问,林塘略是皱眉,缓缓点头:“大部分弟子都被暂遣离山了。”
祁余行欣慰笑道:“那就好。唯有如此,长汀的损失才能减到最小。”
林塘心神复杂,凝望师兄:“可烽烟不断,战火迟早会延烧到此处。你若要保他安生,必须尽早离开,方才妥当。”
“嗯……你言之有理,可是祁终现在状况不稳,若是长途奔波,将更难控制变数。”
林塘急忙道:“那我派人护送你们。”
祁余行淡淡摇头:“不必。兴师动众,更易招致两路人马的注意。倘若三日之内,无法动身离开的话,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
“不行!师兄,我不能让你走这样的绝路!”林塘察觉他的心思,神色遽变,分外紧张。
祁余行轻轻拂去他的手,默然往前走着:“时也命也。”
……
三日未满,动乱先至。
暗夜无星,却被一片火光映天照红,长汀师门突遭夜袭,战声不绝。
而清寒洞内,一片寂静。冰床上打坐静心之人,额间突冒几颗慌乱的汗水滴落,祁终猛然一个激灵,迅速睁眼,内心惶恐不安。
急欲出门一观外景,却浑身麻木失觉,跌倒在地,耳畔隐隐一阵兵荒马乱的轰鸣声,恍如幻觉,又分外真实。
他费力撑持着起身,突然望见门口站着一道白袍身影,不由轻轻喊道:“师父。”
祁余行神色平淡,从容走向他,掺着他坐下。
祁终觉得奇怪,询问道:“师父,外面怎么了?我……”
问话未完,身上穴道先被点尽。祁终怔愣一瞬,错愕张唇:“师父,你为何要点住我的脉穴?”
祁余行依旧神色平静,和蔼一笑:“好徒儿,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为师今日尽最后一点力,成全你的心愿,从此,好自珍重。”
仿佛猜到了什么,祁终泪涌不止,颤音道:“不,不,师父,你不要为我牺牲任何事,我不值得,不值得啊……”
“哎……是为师害了你,为师不该窥破那道天机,也不该逼你出师门……这些事,明明都对结局毫无益处,是我荒唐了。”
“不是的,师父,你没有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们。”
祁余行摇摇头,慈爱道:“你可知灵占术的意义何在?人人都信命,信定数,但把这些当作希望的前提是,无论结局好坏,更信一切在当下都可移可改,为时不晚……”
……
山门已被踏平,号角声,战鼓声,凄厉轰鸣,无数厮杀声,响彻这片隐世净土。
魔难降临,生灵一片涂炭。李元邪的两位兄弟,领命前来,夜袭长汀。此刻破界而入,登堂入室,分外嚣张。
老三李元杰环顾四周,奇怪问道:“二哥,那小子怎么没来?”
老二李元义抚弄着兰花指,尖细哼道:“来与不来,不都一样,大哥都夸他忠心,你还想试探一下吗?”
李元杰不屑啐了一口:“怎么说也是自己当年的师门,他当初不是说恨之入骨吗?怎么不亲自来灭门,尽知道吆喝我们,养不家的狗。”
冷哼一声,李元义还欲附和几句,却不禁意撞见来人,顿时瞪眼歪头,斜开了身,不敢多言。
洛青尘轻轻摇扇,不悦瞥了一眼二人,缓步下了一座矜贵华轿,从容入室。
“人,找到了吗?” 他沉声一问,慢慢走到前堂的高位处,目光凝重,却不落座,而是反复摩挲椅子边缘,似是怀念。
李元杰不满他的高傲,没好气道:“还有一部分活口没杀完呢,你急什么?”
洛青尘心头沉重顿时一松,转身之际,正好瞧见祁余行二人站在门口,回望于他。
林塘望见洛青尘,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后迅速变为鄙夷的神色,侧开脸,不愿多看他一眼。
小兵随即禀报道:“报告副教主,报告二位当家,长汀境内残余势力已被剿灭殆尽,只剩这两个老头了。”
李元杰上前,吼声威胁道:“快说!神识宿主被你们藏在哪儿了?”
两人不予回应,冷哼一声。
“诶,你们两个臭老头,真是不知好歹!”李元杰暴躁怒吼,毫无耐心,“来人,拖出去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