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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抵就是她作恶多年的报应吧。
方妍绡心想,无力靠在床畔,俯视他的睡容,缱绻之姿,好比儿时依偎的可爱模样,心头感动不已。
……
方妍绡退出屋门的时候,又轻轻拉好了房门,面纱下挂着欣慰的笑容。
当她转身的那一刻,眸中的喜悦刚好迎上皎月下的剑光。
灵敏反应过来,她侧身躲过那道警示她的剑气。
抬头一望,屋檐的瓦片上,泠泠站着一个人,身姿挺拔伟岸,长发飘飘。
那人冷冷地回望着自己,周身散发出淡淡的敌意,右手紧握着一把锋利的长剑。青白色的剑气丝丝游走在剑身,剑穗迎着凉风翻飞,月光如水,照得他整个人如霜披身。
方妍绡没想到出招的人是沐耘,好在他不是那种偷袭之辈,不然就她刚才那乐昏了头的样子,身后这样高强的剑法刺过来,饶是反应再快,她也必受点擦伤。
但是手下留情的警示并不代表,他会就此放过自己。
方妍绡冷静之余,轻上屋檐,面不改色地迎上他的目光,袖中的红丝隐隐抽动。
方妍绡凝神戒备,杀意浮在二人的对峙中。
就在此刻,沐耘竟收了剑,语气平淡:“是我问你,还是你自己交代?”
“为何收剑?瞧不起谁呢?”方妍绡压低了声音,颇是动怒:这青头小子还敢看不起她?
沐耘顿了一下,心知对方误会,客气解释道:“姑娘女流之辈,我若指剑问话,才是蔑视。”
没想到是这样,方妍绡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他的认真耍了一遭似的,偏偏对方语气诚恳,挑不出什么令她非要动怒的毛病,除非她自己小肚鸡肠。
“哼。若上疆修仙之人都有你这么蠢的想法,恐怕早都死绝了。”她冷哼一声。
沐耘淡淡一笑,转回正题,语气严肃:“你到底是何人?有何目的?”
“上次问我这个答案的人,死得连丢乱葬岗的资格都没有……不妨你就来做这下一个。”
语势逼人,目光不善,方妍绡不欲与他纠缠,准备速战速决,猛然腾出红绸袭去。
“看招。”
沐耘反应敏捷,闪躲迅速,两步立于红绸之上,凌空俯视。
“断魂绸?你是上疆修士失踪案的主犯?”曾为此案奔波甚苦的沐耘,如今两招就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哼。答对了,恭喜你,死定了!”方妍绡冷笑一声,又将袖中的红绸抽动。
沐耘躲过,自信笑道:“哦?那我今天可真是走运,竟然有幸领教这江湖上,天字级别的女杀手的本事,幸会。”
他居然还敢拱手一揖,倒没有被恭维到的意思,方妍绡反而更加气愤。
“小子,你还真是狂妄。”
沐耘也惊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奇怪,他之前可没有这样诡辩,都是跟谁学的?
“诶诶,我跟你说,跟人打架的时候,在差不多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知道自己与他五五分时,最好的办法就是捧杀!”
脑子里突然蹦出某个人机灵狡猾的模样,沐耘顿然心里一惊: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方妍绡见他一副沉静的样子,还以为他要放大招了,连忙翻转红袖,想要把他网住。
沐耘回过神来,利落抽剑,剑光一斩,红绸断为千百段,散落满天。
两人实力皆属上乘,战局越发胶着。
沐耘使剑,若非格杀,常常温中带厉,厉中有柔,与他交手,几乎难得快意,因为他不仅因谦敛招,更应仁心敛招,仿佛多伤人分毫,都于心不忍一般。方妍绡并不领情,只觉难缠,因为对方不使出全力,她就无法摸索出对方的弱点,早些击败。
剑光越发利落,方妍绡原本可以顺利躲过,奈何屋檐边上,一只受了惊吓的猫,突然跌落,引走了她的注意,不及多想,将攻击人的红绸快然收回,将那只猫安全兜住,送向远方草丛。
沐耘没想到她会因善举而分心,当即停手,可绽出去的剑气却是收不回了,饶是方妍绡反应迅疾,右臂上也挨了三两道见血的痕迹。
她正欲收手离开,却又落入沐耘一开始布下的剑阵当中,左手的红绸也被定住,抽身不得。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沐耘身轻如絮,轻飘飘敛着衣袂,立落在檐脊上,目光沉冷地望着她,挥剑一指,剑尖离她的眉心只有点点距离。
“你的杀手生涯已经结束了。”
“你要杀我?”
“不,带你回上疆,交由仙尊处理,给那些惨死的修士一个交代。”
“哼。虚伪。那和死有什么区别。”
沐耘将剑负在肩后,并不多绕口舌,直白道:“现在该揭下你的面纱了,玲珑心。”
方妍绡登时心里一慌,如果暴露真容,那她就再也不能陪在祁终身边,永远失去相认的机会。
“等等。”
她故作平静,阴冷一笑,“你不想知道我刚才在那小子的房里做了什么吗?”
沐耘轻轻皱眉,凝眸沉思。
“我是一个杀手,这点你要清楚。”
这句冰冷的提醒,叫沐耘恍然大悟,怒气直升,紧握成拳。
“你!他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伤他?”
“哈哈哈……”方妍绡见他上当,反应更加理所当然,“可笑,我是杀手,只会接受死亡名单上的任务……无冤无仇?这天下哪个人跟我有关系?我不是照样屠尽天下人,只要主子吩咐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