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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清想起他肩膀就隐隐作痛,通常都绕着走。
第三天,裴时清被两名副官恭恭敬敬“请”到了顾星野房门口,手里被塞进一份营养套餐。
“非先生,上将命令你盯着少爷吃饭。”
裴时清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那副官又说道:“昨天被上将教训了后,少爷就一直滴米未进,伤口也不许人处理,他本来就受了重伤,要是因此感染可怎么办?”
等两个副官都走远了,裴时清看着手里荤素搭配得刚好的饮食,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手敲门,果然没人应,于是推门而入。
顾星野背对他躺着,一声不吭。
裴时清将营养餐放在桌上,实在不知怎么开口,便硬邦邦地说:“饭给你放在桌子上,记得吃。”
室内一片寂静。
裴时清抬脸面向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我走了。”
床上传来气闷的声音:“你就没有要说的?”
裴时清脚步一顿,挑了个自认为贴心的叮嘱:“少和顾上将对着干,他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少吃点亏。”
顾星野不满:“就这个?”
裴时清:“……还要我说什么?”
床上的人翻身坐起,身上的伤扯得他连连倒抽冷气,却不忘控诉面前的人:“上次你说有话和我说的!”
上次,是指他们被乔渊邀请来的那个晚上。
仅仅过了几天,想不到事情会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飞速发展,白衍年最后赴死的姿态太过决绝,他把跳脱出去的心抓回来放好,不再敢妄想以后。
长路虽然崎岖,但是那夜的风很温柔,此生拥有一次就足够了。
裴时清拂开他的手,微微别过脸:“现在不想说了。”
他的上身仍然缠满了绷带,偶尔裸露出来的部分肿起指宽的痕迹,,甚至右侧脖颈都有一道,延伸至线条硬朗的下颌,可怜又凄惨。
顾星野的声音也凄惨。
“什么叫不想说了,难道就为了那三个亿?裴教授,我从不知道你是个这么贪财的人。”他心中愤愤,眼底又疼又怒,气他出尔反尔,又气自己不硬气,都被这么明显的拒绝了,心里居然还想着只要他服一服软就马上原谅他。
没骨气极了。
被皮带抽出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新伤叠着新伤,顾星野心口也似窜起了一团火,烧得他口不择言:“是,我霸道幼稚,我胡搅蛮缠,我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赶都赶不走,只有裴教授您高高在上,您有苦难言,您是救世主我是那跳梁小丑行了吧!”
顾星野越说越气:“把饭端走,我饿死我自己也再不关你的事!”
说着被子把头一蒙,气得胸口闷疼。
房间里静默无声,顾星野在被子里凝神听着,过了许久,房门响起轻轻开阖的声音。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
顾星野落寞地坐起,房间内空空荡荡,连桌子上的营养餐都没留下。
论犟,谁能犟得过裴时清呢。
他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唇瓣,掀起一抹苦笑。
……
半夜,顾星野辗转反侧,心口那股怒火烧了他半宿,慢慢发酵成别样的滋味。
裴时清那个不识好歹的王八蛋说不定好吃好喝好睡,凭什么留他一个人在这挨饿挨揍?
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幼稚?
不,他要过得比他还好!
想到这,顾星野从床上爬起,扶着门走出了房间。
“少爷,您出来了,饿不饿,我们让厨房准备吃的。”守在外面的换成了亲兵,见到顾星野就差喜极而泣,连忙上前嘘寒问暖。
顾星野挥手,示意不要碰他,语气恹恹的吩咐:“我要吃饺子,多加醋。”
亲兵面面相觑,什么饺子?
顾星野心情极差:“不知道就让厨房去做。”
亲兵一溜烟跑远了。
院外,裴时清不知在树影下站了多久,见到亲兵匆匆从他面前走过,于是伸手拦住了他。
“他想通了?”
亲兵不知道他和顾星野的关系,只当是普通朋友,便停下说了两句:“出来了出来了,要吃什么饺子,我听都没听过,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厨房有没有会做的师傅……”
月光洒在裴时清冷白的面颊上,神情难辨。
他拦住亲兵:“我会做。”
*
中央星派来的检察人员陆续到达,作为为数不多的在场人之一,顾星野不可避免要接受问询,吃完饺子没一会房间里就来了三四拨人,换着法儿地求证细节。
不知是不是裴时清血液的作用,他的伤口愈合得极快,除了被亲爹用皮带抽出来的皮外伤,内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为了不惹人怀疑,他故意作出一副“我伤很重但我积极配合调查其实连床都下不来”的样子,过来的检察官多少畏于顾淮的威势,不敢太过劳累他,因此在整个总督府上下忙成一锅粥时,他反倒成了最闲的那个。
一闲下来他脑子里就忍不住想裴时清,想他冷淡的眉眼,想他薄如一线的嘴唇,想他像块顽石怎么捂都捂不热……那人就住在他隔壁的隔壁房子里,顾星野来回绕着几栋房子早中晚的晃,连他的影子都没摸着。
“啧,真是要了命。”顾星野一边唾弃被自己丢到外星系的原则,一边利落地翻上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