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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姜画记忆中最恐惧的一段记忆。
    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
    有同样被关在柴棚里的赌徒,因为还不起百两白银,自行用一条裤腰带上了吊,姜画迷迷糊糊醒来时, 那双劳碌苍白的脚就悬在他的头顶, 他吓得嚎啕大哭, 在嗓子哭哑之前,还被赌场看管的打手吓唬和训斥。
    直到三日后,司徒城主姗姗来迟,接他回去,他满心以为夫君救自己于水火,却在很久以后才知道——是司徒城主吩咐下人要给他一个教训,他惹了夫君不高兴,所以沦落到被人肆意凌1辱的下场。
    不然没有指令谁敢碰城主府中的人呢?
    司徒城主问他学乖了没有?他还没心没肺地诉说自己的委屈,他靠着男人的膝盖,自以为找到避风的港湾。
    大概男人也觉得他蠢得可怜,几次磋磨无果后,放弃了调1教。
    但人始终会在岁月河流中成长,姜画后知后觉中总算体味出城主对他的冷待,他开始慢慢学习起无极城主府中的规矩,学着行礼和说话,学着讨男人的欢心。
    不过这时的司徒城主觉得他失去了原本的天真浪漫,反而学得一身拘泥无趣,便不再常来看他。
    他居住的地方很冷清,司徒城主不来的话,他就只能一整天守在花园中巴巴地盼,夜里风寒露重,他就用袖子挡着灯笼前的朔风。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等到流连烟花艳鬼之地的夫君呢?
    夫君即使和艳鬼混在一处,也不愿施舍一些温暖给他……姜画以为是自己不好,不够漂亮,也不够聪明有趣。
    可是他不过按照城主最开始的心愿去改变了自己,他为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回忆里的梦真叫人酸楚。
    姜画在桥洞里睡着了,睡着之前,司徒偃明坐到了风口的位置,替他挡下寒夜的凉意,又把衣服脱下,给他披在肩头。
    姜画被他的动作惊醒了一瞬,神情恍惚道:“……大人?”
    司徒偃明心里一痛,姜画只有活着的上辈子唤过他“大人”,大概是骨灰带来的记忆错乱,导致青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他轻柔道:“叫我夫君可好?”
    姜画一个“夫”字刚要脱口,猛地清醒过来,他拍了拍迷糊的脸,瞪大眼睛道:“休想占我便宜!”
    司徒偃明望着他笑,目光纤倦,如果可以,愿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你笑什么?”姜画忍住逃跑的冲动,小心问道。
    “我在想……”司徒偃明身形整肃,背脊宽阔,像巍峨的山峰,一派道貌昂然,“嗯,想什么不能说。”可不敢让姜画知道,他刚才思索着,如果被唤了夫君,他是要回应他“爱妻”?还是“卿卿吾爱”?
    姜画总觉得看透了男人的虚情假意,他背过脸道:“你要是睡不着,就回去,不要打扰我。”
    司徒偃明赶忙保证道:“那我不打扰你,你这样睡会不会不舒服?我在储物囊中放了床和枕头,你把东西拿出来将就一晚。”
    姜画闻言,直接摘了储物囊,“你的东西,还给你。”他顿了顿,有一丝丝心虚道:“我花了你的钱,还有学费,不过以后一定还你。”他无□□回,以后就在人间界努力挣钱,争取还清债务,这样就能够用自己的劳动收获请朋友们吃火锅!
    “我的就是你的。”司徒偃明眼神中一片冰心赤诚,“我永远属于你,不必分出彼此。”
    “不是这样!”姜画被他绕得头晕,只好搬出岳灵当初的论调,一本正经道:“我是独立的!”
    没想到司徒偃明比想象中更加厚颜无耻,他竟然附和着点头,“当然,我知道,可我不是,我们拜过天地后,我就是你的东西,家里你说了算。”
    姜画惊呆了,瞌睡虫都吓得飞走,他想问“我们什么时候拜过天地”,可是看到男人那幽暗中闪烁着精光的瞳眸,仿佛追忆起了什么,硬着头皮不承认道:“我单方面宣布,亡羊补牢的成亲不作数。”
    他去世后,司徒城主曾为他办过一次盛大的冥婚——谁会承认冥婚啊!吓死人了!
    司徒偃明失望地黯淡了神采,不过很快,他又道:“是该再好好补办一次婚礼,我这些年准备了很多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姜画装作没听见,从储物袋中翻找出一个带盖子的深色茶杯,嗖地钻进去躲起来了,执着的男人真是不可小觑,他得想个法子逃跑才行,不知地府府君有没有收到他在人间界的消息。
    说来奇怪,他轮回失败,并不是第一次,虽然他每次都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但出乎意料,无论身在地府还是人界,度化超生的法阵都对他无效。
    老道士说是他自己的问题,这句话如醍醐灌顶,那他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
    茶杯外,司徒偃明兀自碎碎念,说什么在郊外的马场给他买了一匹从国外空运回来的阿哈尔捷金幼马,小马前几天刚会跑,又乖又可爱。
    听到这个,姜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小马?”
    司徒偃明点点头,“你之前和岳灵说你想要小马,所以我自作主张养来送你。”他四处打听姜画的一切过往,希望能博回爱人的好感。
    姜画眼睛先是一亮,随后,他想到了曾经喂养的那匹跛脚金红汗血,心也跟着渐渐消沉下去,“它再可爱,也不是我的乌蹄踏浪,我不要。”说完,他又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