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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说这些干啥,他一个小孩能吧咱怎么样?”
    “就是啊,咱这叫、叫那啥民事纠纷!报警人家也不管这个,还是要分家。”
    “财产分割法律就规定了,该是咱的钱,跑不了。”
    二叔多少放下心来,冲着林蘅嗤笑:“你多看两眼你姥姥吧,马上就看不着了,一会儿就得搬出去埋了。”
    林蘅周身一震,被他刺激得浑身打哆嗦,站都站不稳。他好像被一股陌生的奇怪的力量支配,理智被紧紧扼住,在汹涌猛烈的愤怒面前退居下位。
    林蘅在原地打转了几圈,眼神无意识地四处瞟动,突然走进一个房间。
    他们都一脸懵的互相对视,搞不明白林蘅要干什么。
    林蘅握着一把刀迅速从厨房出来,看他们惊恐地尖叫,看到二叔捂着肚子躺倒在地吱哇乱叫,血流了满身。
    二叔满脸痛苦地咒骂:“我操你个小王八犊子,你等着坐牢吧!我告得你倾家荡产!我操!”
    林蘅完全丧失了力气,手里的刀很轻易地被夺走了,然后被好几只手摁到在地。
    身体外部的知觉已经完全丧失了,林蘅感觉好像有根尖锐的铁杵在五脏六腑乱捅,一股咸腥的温热的液体,从嘴里不断涌出来,和嘴边的尘土混在一起。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林蘅醒过来时,正在医院,林青霜就站在病床旁边。
    林青霜推了好不容易拿下的一个电影角色,知道妈已经去世了,林蘅和她那些哥哥弟弟发生冲突。林蘅上周成年了,已经十八岁了。林青霜再不管林蘅,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坐牢,抛下剧组和被圈内封杀的风险,匆匆忙忙赶回来。
    林蘅这时才知道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哭着和她说:“妈,对不起,我闯祸了,我杀人了。”
    “妈,姥姥没了,是被他们害死的,是他们故意让姥姥自生自灭,好分摊她的钱……咳咳……”林蘅情绪激动,疯狂咳嗽起来。
    “妈,你得帮姥姥,不能让他们抢姥姥的东西。”
    “我也没有办法,”林青霜无奈地看着他,“他们到底是我妈的儿子,家产不可能不给他们。”
    林蘅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猛烈地咳嗽。他意识到,他的一时冲动并不能带来一切实质的改变,还会葬送自己。
    林青霜拍了拍他的背,等他情绪稳定之后起身想出去。
    林蘅像抓住最后一缕希望一般,一下子抓住她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妈,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不要离开我……我求你,你不陪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千万不要离开我……”
    林青霜看着他满是恐慌和依赖的眼睛,鼻腔一阵发酸,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关于一个母亲的柔软的表情。
    之后林青霜放弃了千辛万苦得来的角色,电影梦彻底破灭,忙着料理母亲后事,和一众嘴脸丑恶的亲戚周旋调解,为林蘅找关系四处求人,赔了高价补偿费之后,林蘅才不至于坐牢。
    林青霜看林蘅实在痛苦,给他办理转学手续,去外省找人做心理封闭治疗,让他忘记使他痛苦的一切,才能重新生活。
    但是心理封闭治疗发展不成熟,不能精准忘记想要忘掉的,留下想要留下的,只能把那段时间前后所有,好的坏的,一刀切断。
    愧疚是最折磨人的负能量,它比憎恨、悲痛、恐惧,都要深刻,都要长久,会一辈子折磨人的心智,摧残人的灵魂。
    苏蘅把一切都想了起来。
    他的罪恶、鄙薄,他的卑怯、莽撞、不理智,像从雪地里深挖出来的被掩埋已久的、不堪入目的尸体,全在咨询室锐亮的白炽灯下曝光出来。
    第60章 结局
    生活中一般的安慰和劝说,往往仅是想让当事人尽快忘掉那些痛苦的经历,劝他们不要再回忆,要往前看。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过去伤心痛苦的经历,不说出来、谈清楚,很难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忘却。一个人的心灵创伤如果没有得到及时宣泄和疏解的话,后患无穷。
    如果总是避而不谈,那些阴暗情绪就成了藏在角落里的垃圾,不是藏起来就能变整洁的,它们会招引蚊蝇、散发恶臭,对整间房间进行污染。
    只有挪开遮挡、清扫垃圾,才能从根本甩掉包袱,不再因对往事的悔恨影响人生。
    苏蘅从柯姝家离开,拖着身子在桥上行走,走了一会儿,扶着栏杆仰头看星星,夜晚岸边的风像澄清的水一样流过身体。
    过去的一切就这样一股脑地涌现出来,像是初次使用这具身体,苏蘅有种很陌生的、不真实的感觉。
    铃声顺着晚风飞扬,苏蘅接起来。
    “哥。”
    “靳卓斯?”
    “你回头。”
    苏蘅握着手机回头,靳卓斯像是心急火燎赶了很久,急喘着朝他跑过来。
    苏蘅在京市找他的时候,靳卓斯被柯姝带去国外治疗。而靳卓斯回滨阳找他的时候,苏蘅已经去了外省。
    两个人阴差阳错,总是错过。
    苏蘅喊了一声:“我们好像好久没见了!”喊完像是吐出一口浊气,平静地说,“靳卓斯,也是赵锐。”
    靳卓斯在他眼前停下脚步,讷讷地说:“你都知道了。”
    苏蘅点点头:“嗯,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