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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卓斯沉默片刻,苏蘅以为他要拒绝了,靳卓斯像回答高难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思忖后郑重落笔:“可以。”
或许靳卓斯很久都没有和别人一块儿过年了,以至于他同意的过程都是如此生疏。
“好,”苏蘅眼睛笑得弯起来,里面有星光隐隐闪烁,“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买年货,我们用不着和亲戚走动,就是给自己过年买些吃的用的。”
“嗯,明天可以。”
苏蘅很开心。
两人到家吃过饭之后,就各自回屋处理一下工作,然后洗漱收拾一下就要睡觉了,只要苏蘅不下楼倒水,那他就没有机会再看见靳卓斯,但今晚苏蘅想早睡。
“小靳,”靳卓斯走向健身房,刚要开门,苏蘅叫了他一声,“提前和你说一句,今晚好梦。”
苏蘅唇角翘起,专心致志看着他的时候仿佛闪着光,很好看,靳卓斯看了一眼迅速扭回头。
他低声回答:“谢谢。”
*
第二天还是靳卓斯开车带上苏蘅,他们先去了批发市场,苏蘅负责砍价,靳卓斯尝试砍价失败之后便专心提东西。
因为砍价讲究一问二挑三装走,就是要和摊主不断打来回,什么时候热情什么时候冷淡,都能拿捏得当,种种话术你推我赶,要是话不多或者社恐的人来砍价,根本进行不下去。
像靳卓斯这样的人就是:
靳卓斯:“这个多少钱?”
摊主:“一斤二十。”
靳卓斯:“便宜点行不行?”
摊主:“不能低了,这都快进货价了,我们都不赚钱的,你看这些又大又嫩,别的地方都要人三十……”
靳卓斯:“……哦。”然后就要付钱了。
苏蘅抬手拦下他,又和老板讲价五分钟,打了七个来回,以一个还算满意的价格成功拿下,走出几步又开始后悔:“嗐,还是给高了,还能再低点。”
这时靳卓斯就用一种怀疑的眼神拧着眉看他:“你这样真的不会和老板打起来吗?”
“是你不懂,”苏蘅好笑地看着他,站直身板教育,“砍价习惯了就这样。”
尽管出门前,苏蘅告诉靳卓斯穿得随意一点,不要太精致,但批发市场熙熙攘攘、嘈杂凌乱的环境和靳卓斯的气质仍是格不相入,就像小王子一朝落入平民生活。
苏蘅迅速买完菜肉,就带着靳卓斯走了。
他们又到了超市,靳卓斯买东西都不看价格,眼都不眨一下就胡乱往推车里放,苏蘅肉疼地抓住他的手。
“太贵了,你拿这么多干什么!”
“没事,”靳卓斯不在意地说,“我一起付钱就行。”
说完又往里面放,苏蘅打了一下他的手,“那也不能挑这么多啊,吃不完浪费,给我放回去,快点。”
靳卓斯看着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的手,迟疑着放了回去。
苏蘅清点推车里的东西,突然想起刚才路过调料区没有买酱油,就对靳卓斯说:“家里没酱油了,你去拿瓶酱油吧,就在后面的地方,我在这里买些瓜子、糖啥的。”
靳卓斯“嗯”了一声就走了。
糖果种类很多,苏蘅差不多每样都挑了一点,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小靳……”苏蘅回过头,却发现来人不是靳卓斯,是个高高壮壮眼神犀利,带着帽子口罩的英气男人。
记忆在一瞬间回笼,苏蘅注视他的眼睛,回忆起不久前晚上袭击自己那个人。
他寒毛直竖,如临大敌,心理师除了咨询室那间方寸之地,本不会和咨询对象以及他们身边的人私下有任何关系,可他小小一个心理师,竟然一而再地被袭击者找上,工作和生活的界限都被划破了。
现在人这么多,吴鸿煊不会脑子不好使,在这里对苏蘅做什么,但是苏蘅实在想不出能对他说什么。
还没等苏蘅开口,遽然伸出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攥住吴鸿煊的衣领,拳头顶着咽喉把他往后逼退。
苏蘅连忙上前抱住靳卓斯的胳膊,制止道:“这里人太多,别冲动。”
靳卓斯恶狠狠地盯着他,松开了手。
吴鸿煊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被靳卓斯松开之后,整理两下领口,有几分体育明星的倜傥睥睨,回视靳卓斯:“几天不见,你气性还是这么大。”
苏蘅想到以吴鸿煊的明星影响力,要真想对付靳卓斯,现在网上肯定一堆黑料爆出来了。再说他之前和乔苒谈得好好的,乔苒也说过自己会承认自己的问题,挽回和吴鸿煊的感情。
苏蘅陪笑回答:“他小孩子不懂事。”
靳卓斯又恼怒又委屈地转头瞪着他,被苏蘅拍了一下胳膊。
吴鸿煊哼笑一声,洒脱地摆了摆手。
“刚才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所以我才拍你的,真的没恶意,就想和你说声谢谢。”
“是因为乔苒的事吗?你们现在还好吗?”
吴鸿煊眼神变得很沉很沉,然后轻笑了下:“都过去了,一切都得向前看。”
他插着兜,慢悠悠转过身:“走了。”
苏蘅看着他似悠闲似落拓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他从来不相信一些事情会永远过去,曾经引起汹涌猛烈感情变化的事,像是在内心发生一次不可逆的化学反应,又如被揉皱的纸,永远在某一条神经线上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