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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清绪一愣。
这着实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为何?”
“我似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安雨道:“婚姻算得上是人生大事,定婚没经过那姑娘本人的允许便罢了,你说的是娃娃亲。但‘退婚’对于被退的那一方一定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不是吗?”
晏清绪听着安雨的话,墨色的瞳孔盯着她。
俊秀的脸像是不解,又像是有了一丝了然。
他认真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安雨所说的话。
“那就是了,如此大事你那朋友退婚的时候都没有和她商量,连声招呼都没有,那姑娘却不得不承受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晏公子你觉得公平吗?”
晏清绪沉吟片刻,轻声道:“不公平。”
安姑娘和他的想法不同,但奇妙的是在某一点的立场上似乎是相同的。她说订婚和退婚要经过这两人的“允许”……
晏清绪从出生到长到现在这么大,身边的官家、长辈、或是朝中官员,都觉得定亲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可。
噢,你问当事人的意见?年轻之辈,哪懂这些,听长辈的便是。
他周边所见的夫妻也好,眷侣也罢,大多都是年少时家中说来的亲事。双方要讲究门当户对,还要讲究八字相和,男方提亲时还要看那女子是不是贤良淑德、能够持家……
晏清绪读了那么多书,看过那么多人情世故,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家里给说的亲事,说是为了年轻之辈好,可日子怎么样不是还要自己过?
看着自己的父亲和母亲真心相爱,他总觉得别人家那些“为了成婚而成婚”的夫妻过的很不如意。
成婚时看着双方家族条件、嫁妆、两人性格,甚至考虑八字。可唯独不把两人的感情考虑进去,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成婚后那么多年两人相守,若是没有半点感情,又靠什么携手走过那么多年的岁月?
更不用说两人还要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
他自小便被教导“有什么说什么”,就连“毒舌”也是他不用油滑世故、左右逢源的体现。是以他这么多年,不仅平时说话养成了直言不讳的性格,连自己的婚事也只追求“相爱”。
——若是连日后几十年都要朝夕相对的人都要被别人安排,而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不觉得人生有些悲哀吗?
……
是以他年少时知道自己被定了一门亲事时,就对这门亲事本能地反感,这些年来也一直在跟这门亲事做抗争。
听到安雨的话,晏清绪才多多少少意识到,自己想要追求自由,倒是忘记了对方也有追求“自由”的权利。
——而自由地做选择,则是在“退婚”这件事情当中自己有、而对方没有的权利。
如此一来,还是只有自己能按照意愿行事,而对方不得不接受家里……噢不,是他晏清绪想要做出的决定。
……晏清绪没有想到自己不想被强迫,反而成了那个去强迫别人的人。
……
“既然不公平,那么那位姑娘对晏公子那位朋友不感兴趣不是非常正常?”安雨道。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有耐心。
对这晏清绪做下的事情,自己知道了之后怎么也该摆着张冷脸,直接下逐客令才是。今日居然还认真回答了对方的疑惑……只能说自己今日地脾气有点儿异常的好。
……可能是因为方才魏太师与自己聊天时,说到了那晏公子还特地带着何青瑜一起去醉仙楼里替他们永安食铺找场子吧……一码归一码,人家既然帮了自己,那就解释清楚,让他“死也死个明白”。
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
安雨想了想,自己本来一开始的计划便是若晏清绪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便果断和对方干净利落的划清往来,让晏清绪用那吃不到永安食铺美食的遗憾弥补自顾自退婚的过失。
不过正是因为这场“谍中谍”,安雨反而不知道眼下该如何表明真相了。
……
他以为他知道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告诉他我知道他知道以为我不知道,但实际上我知道?
……
听见安雨的话,晏清绪的头有些耷拉下去,眼神也瞄着桌子上的某个地方,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真诚地对安雨道:“安姑娘,对不起。”
一旁的何青瑜一开始听的便心惊胆战,他知道这一堆事儿的来龙去脉,也知道此时桌子上的二人看上去和和气气,但是有一个人像是潜伏在黑夜里的狼,说不定什么时候瞄准时机便果断出击……
而他的好友子仪,才正是那只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别人陷阱的小兔子。
听到子仪道歉,他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开玩笑,和这人相交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听见他这样真诚的道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