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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如何轻松,心里难免惆怅,人都爱推己及人,更能共情和经历、处境与自己相似的人,当然小佟佳氏这种没心肝的除外。
“进去吧。”太后又一次拍了拍沈娆的手,神情比往日更添了几分长者的怜爱。
一进屋十几张女人的画像高高悬在墙上,看得宜妃心里直打突,任谁一下子见了这么多遗像,心态都不会太平稳,更何况画中有些人的穿戴几乎和此刻的自己一模一样,这种不适感就更强了。
沈娆同她一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女人”,不同的是,这里面是有她的亲人的。
沈娆压下心中不适,逡巡一圈,立马就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人,她生得美,是那种陈旧工笔画也掩盖不了的芳华,杏眼菱唇和隆恩殿里孝献皇后的画像有几分相似,却更为娇俏些。
跟着太后给每副画像都上了香,太后转过头对沈娆说:“你去给她单独上柱香,我也要再跟我姑姑说说话。”说完便走到当年静妃的画像前,合上了双眼嘴唇翕动,无声地嗫嚅着什么。
沈娆依言来的贞妃像前,她与太后不同,她出生时贞妃已经殁了,她对她的认识都是从家中亲戚口中七零八碎地拼凑的,只有头上那支蜻蜓簪是早年她额娘入宫时,贞妃说赏给以后的侄子侄女的。
宫里提起董鄂氏只知孝献皇后,但在家人口中,这位姑母的存在感反而更强些,她是个热烈明快的姑娘,夏日去西郊放马,冬日到玉泉山冰嬉,在家里养了一窝兔子,三只猎犬还有一匹灰秃秃的小毛驴。
鲁迅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沈娆就在想,之所以那么多人会对贞妃的死耿耿于怀,就是因为她曾在最美好的年纪以最惨烈的方式死亡吧。
她是唯一一个随顺治帝殉葬的妃嫔,享年十八岁。
沈娆和画中的女人遥遥对望,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宁谧太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这是你的,今日物归原主,也省得将来下去的时候,她说我寐了她的东西。”说着拿出一对赤金虾须镯来,亲自戴到了沈娆的手腕上。
那边太后也看了过来:“让哀家也瞧瞧,这还藏着好东西呢?”
宁谧太妃笑着解释道:“早就想给她,却总怕给孩子招祸,这会儿当着正主儿,再不给就不合适了,董妃妹妹那时候就爱念叨,说是家中嫂嫂有孕,也不知是姑娘还是小子,后来……”
说到这儿,宁谧太妃的笑越发牵强:“出事以后,她就来寻我,说……可能见不到将来的侄子侄女了,给了我这对镯子,若是男孩就传给将来的儿媳妇,若还是俊丫头,就给她添妆。”她望向沈娆的双眼渐渐湿润。
沈娆回握住宁谧太妃的手,太妃笑着揩了揩眼角,欣慰道:“如今也算圆满了。”
太后也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一旁的宜妃却滚下两行清泪来,真的圆满了吗?诚然,只要是宫里的女人,没有不羡慕皇贵妃的,万岁爷分明是动了情,且不管这份情能否长久,但至少此时此刻,皇贵妃和她们这些人就是不同的。
但那又如何呢?本也是满洲大姓人家的姑奶奶,嫁到谁家能没有三媒六礼、十里红妆呢,可偏偏进了皇宫,锦被一卷就送到了龙床上,那对虾须镯,终究是见不着贞妃期盼的嫁妆匣子了……
“我不是故意的……”太后突然开口,不知何时眼泪爬了满脸,
“娘娘!”沈娆一惊,赶紧扶住了太后的小臂。
“我也想救她,我也想过救静妃……可是我怕呀,静妃还是吴克善的亲女儿,皇上不也说废就废了吗?我不过是旁支,和太后也只是堂亲,我又敢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敢做啊,那时候我整晚整晚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梦见皇上要废后,我是什么也不敢做,多一句话也不敢说,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停了中宫笺表,我能怎么办呢!”往日的豁达闲适,就连太皇太后崩逝也没忘了吃点心的太后,此时哭得像个孩子。
宁谧太妃也赶紧上前,拉着太后靠在了自己肩上,太后是典型的蒙古女人身材高大健硕,比宁谧太妃高了足足有一个头,这会儿一个劲儿往她怀里钻的样子,显得滑稽又辛酸。
她是真的害怕,她从来不是一个贪心的女人,丈夫不爱自己没关系,孩子不是自己的也没关系,她只想保留一份中宫的尊容,体体面面的活着有什么错?
“没事了,都过去了,姐妹们都明白的……”宁谧太妃低声开解道。
沈娆仰起头,想叫眼泪流回去,又看见宜妃半条帕子都快哭湿了,她特别想提醒她一句,门口那小太监是皇上的人,太后太妃哭也就算了,咱们还是得欢欢喜喜地喊着皇恩浩荡的。
等太后平静下来已是申时了,由老嬷嬷伺候着打了水净面,沈娆沾光也拧了条帕子擦脸,还好有太后在,要是只有自己和宜妃这都不好要水的。
太后重新梳了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有饭吗?哀家饿了。”
伺候下人也多是第一回 来尚不熟悉,一时还真没人能回答,还是满方站了出来:“回太后娘娘的话,这边的膳食房早将午膳备下了,就是不知该往哪儿传?”这是问太后想在哪儿用膳呢。
可太后哪儿知道呀,这孝陵她倒是来过,可往常都是跟着孝庄,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骤然轮到自己做主了,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了。
满方看出了太后的为难,连忙小声提醒道:“之前万岁爷吩咐了,在这儿歇一晚上再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