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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为什么没压住脾气,沈娆理解地在他背上拍了拍,这几日慈宁宫几乎日日来人请皇上过去,他都没去。
至于太皇太后想说什么,他们其实心里都有数,沈娆也理解了此前太皇太后装病的意图,这个女人为大清国奉献了一辈子,历经三代帝王,作出的贡献当真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少,如今老了,唯一的念想就是想保全自己的儿子,这个要求当真一点也不过分。
尤其对方还是自己一手扶持长大的孙儿,康熙不待见顺治,但对这位皇祖母敬重有加,若是太皇太后开这个口,想来他是无法拒绝的。
沈娆猜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好该拿顺治如何是好,不至于真下杀手,但像太皇太后希望的那样轻易放过,他大概也做不到,所以干脆就不见了。
从理智上,她能理解太皇太后作为母亲的希冀,但感情上,她更希望康熙从今往后的生命里再也没有顺治这个人,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万岁爷,许太医求见。”
来人太特殊,梁九功硬着头皮出声打断了里边两位主子。
“叫他进来。”康熙吩咐道。
沈娆犹豫了一瞬,趴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胤礽还在呢,他听见了怎么办?”
康熙哼了一声:“你就惯着他,朕像他这么大时候,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
说着绕到胤礽床前,示意许修虞进来禀报,这不仅是不避讳,反而就是要叫太子也听一听。
沈娆对他这种教育理念说不上认同,但毕竟人家的培养目标也不是五讲四美好青年,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万岁,太皇太后突发急症,请您移步慈宁宫。”许修虞一迈入殿门,额头就没从地板上移开过,想来是知道此事会触怒皇上。
康熙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你说什么!”
“回皇上,此前太皇太后的身子,确实……”他想说确实还算康健,又想起慈宁宫一直对外称病又不敢说出来了:“只是从前日夜里,就突然发起急症来,心口绞痛、口塞喉封,到如今、已经、已经弥留了,还请您速往慈宁宫走一趟吧。”
他是康熙的人,此前太皇太后装病的事儿就是他诊出来禀报给康熙的,如今他说不好,那可见太皇太后是真的危险了。
康熙深吸一口气,一句话也没说,闷头就往外冲,也不承辇,一路龙行虎步,他本就精于骑射,心下焦急脚程自然快,随行的侍卫还能勉强跟上,太监们没功夫在身,没一会就彻底被落下了。
慈宁宫院中,一众宫女太监都守在大殿之外,康熙一见这场面,就知道此刻屋里还有谁了。
但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些了,推门就进,吓了守在门口的苏麻喇姑一跳。
“皇上!皇上来了!”苏麻喇姑此时眼睛都哭肿了,一见他太过惊喜,身子一软险些倒下去,康熙一把接住她,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见她稳了稳身形,立马强撑着往里间跑去:“格格!格格你醒醒啊!皇上来了!皇上来了,您倒是睁眼看看呐!”
康熙跟进去,只见太皇太后面色灰白地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几乎同死人无异,而顺治跪在她床边的地板上,始终不曾抬头。
“皇祖母!”康熙几步走到床边跪下,心仿佛沉进了无底深渊,正急速下坠。
太皇太后似有所感,她没能睁开眼睛,干涸的嘴唇动了动;“玄烨,是玄烨吗?”
“是我,祖母,是孙儿,孙儿知错了……”康熙再也控制不住,眼泪瞬间汹涌而出,一滴滴砸在锦被上,落下一片难堪的氤氲痕迹。
太皇太后摇摇头,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康熙立刻抓住她的手,她笑了下,还像他小时候一样,那样包容、那样慈爱:“没事,没事啊,玄烨乖,不怕……”
康熙泣不成声:“祖母、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这就传旨,尊皇父为太上皇,接回宫中奉养,祖母……孙儿真的知错了,孙儿愿意退位……”
他现在真是悔不当初,为什么要和皇祖母赌气,为什么不来慈宁宫。
“说什么傻话,”太皇太后轻斥一声,接着又像是被气到了,狠狠喘了几口气,胸膛上下起伏,好一会才平息下来:“你是祖母选的皇帝,当初那么多小阿哥,祖母一眼就相中你了,结果怎么样,果然,我们玄烨是明君、是圣主……”
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还有些促狭,不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倒像是当年那个在科尔沁草原上那个打马飞驰,笑声能传到呼尔达河对岸去的小格格。
“你祖母的眼光还可以吧?”
康熙此刻脑海里,全是他幼年时太皇太后的身影,那时多难呐,她是丧夫丧子的深宫妇人、他是没有实权的小皇帝,祖孙俩说是满蒙贵族选出来的傀儡一点也不为过。
鳌拜、苏克萨哈、索尼还有遏秘隆,有哪个是好相与的?他那时什么都不懂,是太皇太后手把手地教他如何在权臣中平衡,也是她一字一句地帮他分析朝中局势,谁是可以拉拢的,谁又是必须除掉的。
三藩尾大不掉,他少年意气执意削藩,吴三桂等人造反后,也是太皇太后拄着拐杖出来,帮他安抚朝臣。
而等他羽翼渐丰后,她老人家就再不过问政事,对权柄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这一切的一切,叫他如何能忘?
太皇太后叫苏麻喇姑拿了参片,含在舌底,康熙想要阻止:“祖母,不至于、还不至于……”
太皇太后拍拍他的手,慈爱道:“玄烨别闹,祖母有话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