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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镜头对着地面,画面很黑且跃动不止,以至于难以看清,只能清晰接收到傅珣的雪地靴踩进深厚雪层里发出的咯吱声,间或有枯枝断裂的脆响。
    “你在……”
    “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镜头猛地抬起,远处白雪覆盖的连绵山峦与广袤森林衔接的天际,闪动一片巨大瑰丽、无比绚烂的极光。
    那种视觉的冲击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倘若人的视力可以轻而易举将彩虹区分为七色,可面对极光却很难不犯难。它像是神女华贵的衣衫,用尽世间最美妙的绮彩,它们完美地融合渐变发光,袭空万里,盛放在他的眼前。
    眼眶泛热,皮肤上立起细小的颗粒,难以抑制住那种头皮发麻的震撼,这是一种跨越距离的极致浪漫。
    “好看吗?”傅珣在另一边大喊,声音很用力,但透过厚实的围巾传入镜头被消减至于恰好的音量,带着沉闷的粗喘。
    “下午路过冰岛,想给你也看看。”
    镜头转回来,傅珣裹得严严实实出现在镜头里,但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被冻得通红,每次呼出的白气都会立刻笼罩住面孔,像一台不断运作的蒸汽机,整个人都被背景里的极光映衬地发亮。
    陆荷阳一瞬间有想流泪的冲动,好像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过分的思念,这些似乎都可以承受,不可承受的是,面前这个人隔山隔水,捧到眼前的那颗真心。
    傅珣察觉到不对劲,用牙齿咬下手套,伸出冻红的手指擦了擦手机屏幕,又将手机举高好看得更清楚一些。
    “你在窗边?扣子都没系好。”傅珣看到对方锁骨处露出一抹淡淡的痕迹,他发觉尽管他拼命让自己忙起来,就这一点暧昧的遗迹都能轻而易举引起他的热望,他想他想得不得了,想他的身体,他的亲吻,又或是什么都不做,就看他在吊椅上将脚蜷起来晒太阳翻一页书;想将一切好的都分享给他,西班牙教堂的彩色玻璃、浓郁奶油和蘑菇酱的诺曼底小牛排、海滩与湖泊、雪山与极光,“快回卧室去,都已经感冒了。”
    陆荷阳就又爬到床上去,用被子覆盖住发凉的脚趾,镜头带过床头柜上的退烧药,被傅珣眼尖地捕捉到。
    “你发烧了?”
    陆荷阳又吸鼻子,伸手将退烧药推远:“下午发烧,现在已经退了。”
    傅珣保证:“我会尽快回去。”
    但再快毕竟也是跨国,他的焦灼落不到地。
    “不用担心,已经退烧了。”陆荷阳急忙回答,“真的。”
    然后又冲着镜头展示温度计,太模糊了,刻度微小根本看不清,一晃而过:“你在那边好好工作。”
    傅珣点点头,又说:“下次带你一起来。”
    陆荷阳笑着说“好”。
    第五日收到傅珣寄来的明信片。正面是一幅摄影作品,拍摄地是比利时布鲁日的波尼法爵桥,一条运河从桥下潺潺流过,河水如明镜倒映出极致透亮的蓝,白云如鱼,在水面浮游,两岸林立砖红色的低矮建筑,如星罗棋布的漂亮手办。
    翻过来是傅珣的钢笔字——
    荷阳:
    以前觉得自己做不来这种事,你最了解我的,哪怕念书的时候,作文也不愿多写一个字。今天路过布鲁日,却突然很想提笔给你寄去只言片语。但真的落到纸上,又觉得描述得乏味,不足身处其间的万分之一。不知你想不想听我说布鲁日的烤苹果很好吃,夕阳下的哥特建筑熠熠生辉,还有今日街头有戴头巾的妇人问我买不买花,我第一个想到你。
    爱你的珣
    绊倒铁盒
    *波尼法爵桥,也叫“一见钟情桥”
    第63章 我们结婚(正文完)
    按照计划傅珣周二就会回来,因此周一陆荷阳在去学校的路上想,是否应该今天多加一会班,好在明日腾出更多空余时间来。
    今日课程排得很满,上午是心理学的专业课,下午是全校的通识课,答疑到四点半才结束。等踏出教室的时候,温度比早上出门时又低几度,潮湿的感觉更重,每走一步都像是被打湿羽毛的雁,负重飞行。他将刚刚洗净还泛潮的手藏进口袋御寒,走出教学楼。
    刚迈出去几步,背后跟上来一个人,以为是学生,陆荷阳微微侧过头,去觑那个影子。比自己要更高一些,也是双手插兜,看起来似乎在模仿自己。
    他拧着眉彻底回过头,表情一瞬间松弛下来。
    “傅珣?!”陆荷阳不可置信地低头看手机,确认日期,话没来得及说完,被对方一把扯过手腕,拽至无人的楼后。
    一整墙深红色的爬山虎,如攀升的火焰,陆荷阳后背抵在那里,被傅珣咬着嘴唇亲吻。是很强势的吻法,齿与齿磕碰在一起,不断噬咬和吸|吮,陆荷阳对这份近乎掠夺的思念没有半分招架之力。
    傅珣身上带着寒风的冷冽,和从欧洲撷来的一丝圣诞玫瑰的淡香,似乎是一下飞机就赶来这里。
    下一堂课即将开始,许多学生熙熙攘攘涌来,楼前人声如沸腾的水,浮泡迭起,喧闹不休。傅珣拉开大衣,将陆荷阳往深处藏了藏,吻没有停,只是渐变为春雨般的悱恻缠绵。
    等四周重新寂下来,傅珣才允许他呼吸,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垂着目光审他眼镜后因缺氧而迷蒙的双眼。
    “你提前回来了?”陆荷阳无意识地攥紧傅珣大衣里的衬衣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