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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恰好,陆荷阳从善如流,举起杯盏,就在要相触之前,傅珣举杯的手往后退了退,避开了触碰:“没有祝酒词?”
    陆荷阳抿了抿唇,发觉上面有无意沾到的番茄酱,于是又更用力地舐一下,唇瓣松开后,他说:“身体健康。”
    说罢,他主动迎上傅珣手中的酒杯,玻璃相撞发出悦耳声响,傅珣看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滑动。
    傅珣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又再次为他添满:“换一个。”
    “那你来。”陆荷阳无计可施。
    “为家人……”傅珣细微地停顿片刻,“和爱人,永伴身侧。”
    陆荷阳持杯的手悬在空中,直到傅珣抬臂过来碰过杯,他在恍惚中再次饮尽。
    待龙虾吃完,饭局结束,陆荷阳已经有了不浅的醉意,他自觉有些头晕,去了一趟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每一根线条都是柔软的,双颊晕着淡淡的红,眼睛愈亮,嘴唇被酒与香料刺激得艳红,白色毛衣包裹住他,衬托他酒后愈发柔和的五官。
    但这些纷繁颜色在他的面孔上并不显眼,就如同降临在梨花上的晚霞,一切都那么自然,融合得恰到好处,只在他斯文冷冽的气质里,不动声色地加入一抹勾人心弦的成分。
    他很久以前就知道这是一种资本,并可以用来交换。
    但这次他想交换什么呢?真心换不换得来?
    当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傅珣正靠在栏杆边抽烟,夜色温柔地笼罩他,音乐声和人声愈发显得迢迢,船尾有一对情侣在旁若无人地接吻。
    他指缝间的烟已剩下不多,烟尾燃着一点火星,在风中明灭。他吸进的时候,眼皮会微微朝下,吐出时,眼尾会微不可察地扬起,呈现出一种格外慵懒的神情。
    这些细节让陆荷阳常常纳罕,在他看来又苦又辛辣的烟,为何在傅珣口中,就像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他盯着傅珣手中微湿的烟嘴,刚走近一步,傅珣转过来:“还好吗?”
    “没事。”他说话的语速比平常要慢一些,是醉酒带来的影响。
    傅珣半搂住他的腰,他没拒绝。
    众所周知,拒绝需要很多力气和勇气,可他现在神思惫懒。
    “去哪里?”
    “随便逛逛?”
    两个人都扔出的是问题,可最后也没有回答。在沉默中,两人默契地并肩而行,在走过太过拥挤的狭长通道时,陆荷阳几乎整个身体都贴在傅珣的肩膀上。
    不远处忽而腾起一片喧嚣,傅珣将烟蒂掸进垃圾箱,扬起下巴:“去玩玩吗?”
    陆荷阳茫然抬眼,看向傅珣面朝的方向,那里灯火辉煌。
    “刚刚驶入公海,赌场开放了。”
    倘若在陆荷阳清醒的时候,他大概率会拒绝,但现在他头昏脑涨,精神高亢,倒也有了进去看看的欲望。
    一开始只是玩老虎机,后来傅珣拉着他直接上了21点赌桌,手把手教他。陆荷阳对规则一无所知,又头晕,也许是屋内太热,他又喝了侍者端来的一杯冰威士忌。结果一连爆了两轮牌,自己手中的筹码见底,亢奋的情绪微微冷却了些,陆荷阳也觉得自己愚蠢,哑然失笑着摆手说不玩了,离席欲走,傅珣将他重新揽回到座位上,自己在他身后坐下,是将他环抱进怀里的姿势:“用我的筹码,这次能赢。”
    因为用的是别人的筹码,再开局时,陆荷阳就有些不自觉地紧张。
    傅珣唇瓣间含着一根新点燃的烟,从他颈后伸出手臂,胳膊的侧面轻蹭过他的发尾和颈边,陆荷阳看到他将全部的筹码丢进去,然后将下颌顶在他的发顶亲昵地磨蹭:“你来决定还要不要拿牌。”
    一掷千金的快感带来荷尔蒙的飙升,陆荷阳脸有些热,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再要一张?”
    傅珣勾起唇角,捏着他的手背伸出去,拿了一张。
    “开吧?”
    傅珣垂下头,眼里掺杂笑意:“随你。”
    再开果然就赢了,筹码垒在一起的声音像震耳欲聋的轰鸣,喝多了酒的陆荷阳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在这样陌生又荒诞的场景里,他笑起来,整个人仰躺进傅珣的怀里,睁不开眼。
    “你是财迷吗?”傅珣也跟着轻笑,膝盖间将陆荷阳夹紧,任他从下至上地仰视他。他吸进一口,吐出飘渺的烟,增加了周围一切的不真实感。
    陆荷阳眯了眯眼,眼里盛着晶亮的碎钻,心脏跳动得厉害,他抬手,将那支烟取下来,含进嘴里。
    傅珣的烟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辛辣、那么苦,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他能够耽溺于此。陆荷阳的注意力全凝在些微湿润的烟头处,细细琢磨如何能将自己的齿痕和傅珣的印在一起,也未能察觉傅珣观察他抽烟时的神情,是多么沉迷和危险。
    到傅珣用手指将烟夹下来的时候,陆荷阳猛地呛了一口,在剧烈的咳嗽到来之前,他再次端起面前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这一杯下去以后,热度攀升,他是真的醉了,踩在云上颠三倒四走不了路,又不甘寂寞地抬手去握夜空里低垂的星子。傅珣搀着他回去,凉爽的海风也没能吹醒他,只使他愈发强烈地感受到隔着软糯毛衣握紧自己腰肢的那只手,在持续散发难以忽视的热度。
    最后在一扇门前站定。陆荷阳垂着头,发散在额上,难掩通红的眼尾,他迷迷糊糊地讨要房卡,傅珣平静地回答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