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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辰铭发觉这人是越上了岁数越像小孩,身上的老毛病不当个事,总觉得捱一捱就过去了,固执己见得不肯听劝。
“你先回去吧,”他看着坐在床上的祁玥他爸,心里叹了口气转头对他妈说,“我在这守着。”
“你把他看好了不要让他拽了针头,”他妈将理好的票据放进了钱包夹层里,嘴上还絮絮叨叨得停不下来,“他腿脚不利索,起夜的时候你跟着点,别让他一个人往厕所跑。”
他妈叮嘱了许多,宋辰铭都答应了,陪着祁玥他爸打完了那小半瓶点滴,听他没好气得说他妈是大惊小怪。
医院里睡不了安生觉,病房里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响了一晚上,宋辰铭躺在陪护椅上睡得也不踏实。
天刚蒙蒙亮时他回了趟家,换了西装又匆忙得赶去了公司。六点下班在楼下便利店对付两口,再开一个多钟头的车到医院替他妈的班。
他就这么连轴转得跑了两天,人就折腾得有点吃不消。
祁玥是在她爸住院后的第三个晚上来的,宋辰铭一直打不通她的电话,她拎着果篮迈进病房的时候,对方正堵在高峰时段的路上。
她在房间里才说上几句话,凳子都没坐热,就被曾经的祁厂长吹胡子瞪眼赶了出去。
她倒也不在意,本来这么些年她也没想过要讨对方的欢心,也不企盼那块铁板会有所软化。
“祁玥,”她拎着皮包从病房里刚走出两步,宋辰铭他妈便在后头把她给叫住,“你现在忙不忙,我想跟你说点事儿。”
她停下脚步侧过了身,有些冷漠得透过鼻梁上跨着的墨镜,注视着面前满脸坦然的女人:“什么事。”
“有些话我老早就想说了,你别嫌我啰嗦,以前你跟谁交往走什么路我都没有干涉过,你们年轻人要追求幸福我也能理解。没有小孩,你单身也好恋爱也好,结婚离婚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肯定不会管。”
宋辰铭他妈抬头望向她的脸庞,心里多少有点五味陈杂:“孩子既然生下来了,做父母的就对他有责任。对他负责也不会碍着你去追求幸福追求自由,有空多陪陪小孩多去看看你爸,你这么聪明,很多道理不说也应该明白。”
她把话讲得很直白,祁玥面无表情得听着,完了也只是淡淡得勾了下唇角:“说完了,说高兴了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会教育人,还是以为你儿子有多乖多听话,”没有人比她更懂得怎么去戳人痛处,才是最狠最不留情面的,“他为什么不结婚你知道吗,他跟路昊什么关系他有告诉你吗,你儿子在想什么你都不清楚,你这个当妈的又有多称职尽责?”
对方攥紧了手仰头盯着她,指节捏得发白声音也跟着在抖:“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她很轻得笑了一声,看见宋辰铭从走廊那头的电梯里出来下巴抬了一抬,“要不你去问问他本人,看他能给你个什么像样的答案。”
宋辰铭接完工作上的电话刚跨出轿厢,抬眼便瞧见了站在病房外头的祁玥和他妈。
他这两天没怎么休息,脑子总混混沌沌的,人走到了跟前也没去注意她们在说些什么,只觉得一眼扫过去气氛有些不对。
他没来得及问上一句怎么了,祁玥的手机就振动起来将他的话头挡住。
对方低头看了眼屏幕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宋辰铭望见他妈那凝滞的神色顿了两秒抬腿跟了上去。
他步子迈得大,两步便追上女人把她给拦停在了楼道里,心平气和得问她道:“你又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家常话,我说你现在还不想结婚让她少操点心,”祁玥抱着手臂看向他漠然得笑了笑,“怎么,你跟路昊的事是不能聊的吗?”
他想到了会是这样的走向这样的发展,那天她跑来公司跟他说的那些话,就像是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宋辰铭说不清自己是缺觉缺得反应变迟钝,还是耐性被辗轧了太多次已经生不出怒意,听到她反问,心里甚至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能聊,当然能聊,只是不该选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也不应该由她来把他跟路昊的事告诉对方。
他没去看祁玥的表情转身回到了走廊上,他妈还坐在空着的临时病床上没有进屋,目光直直得楔进了地砖的缝隙里。
“什么时候的事,你跟路昊是什么时候的事,高中大学工作还是你们开始合租的那会。”
她像是要把那股愤懑挤压进话语间,每个字都咬得又狠又重:“你给路昊打个电话叫他过来,我要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妈,你先听我跟你说......”
宋辰铭弯下/身蹲在了她的身前,又被她气极得用力推在胸口上,直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听你说什么我听你说,你怎么会像你爸爸一样什么事都瞒着我,”他妈抬手掩住了半边脸,蓬松的头发散乱着遮挡住视线,“都是一个德性,你们爷俩都是一个德性。”
她其实从来没有埋怨过,宋辰铭是知道的。
就算那时候接到电话赶去医院,发现自己作为妻子却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人,她也什么都没说,平静得接受了这个事实。
宋辰铭他爸是得肝癌走的,走的时候三十岁出头,宋辰铭才上小学四年级。
他是在单位的例行体检时查出的问题,然后又一个人跑去市医院挂号做了进一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