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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壶!来!投壶!”
如香抱了一大桶羽箭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却见几位小姐竟都喝得有些半醉了。
容心这时双眼湛湛,几步跨石阶,叫丫鬟把那只双耳贯壶放在不远处平整的地上,自己取过一把箭,一支接一支地投向贯壶。有的没投中,有的投中,有的投到了贯耳,围观众人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发出惊呼,并因投中而大声喝彩。
这晚月色,敏心能清楚地看到容心唇边一直勾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再结合她那泄愤似的,毫不遮掩的动作,敏心忽得明白了什么。
容心投累了,靠在亭子的鹅颈栏边坐了来,急促地喘着气,满身香汗淋漓。
有专司计数的小丫鬟跑过去数了投中的目数,正要回禀,容心一挥手,不在意地说:“投这玩意儿不过是为了取乐,若要细究成绩,那有什么意思。”
敏心在她身旁坐来,两人一起看着莹心投壶的潇洒身姿。
也许是只过了一瞬,也许是过了很久,久到莹心和媛心都玩累了、笑累了,趴在石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沉沉睡去。
不知为何,周边服侍的人几乎也都消失不见了,只有最亲近的几个丫鬟,此时也俱都倚在柱子上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打着瞌睡。
容心遽然开口,声音极轻,如梦似幻:“母亲说,婚期将至,要我好好收收性子,到了他家,就不许和现在这样了……”
“可是我不想。不想因为出嫁,就强要我收敛性情,变成女德、女训上千篇一律的贤妻良母……为什么我就不能还做自己呢?”
敏心沉默。
“还有四姐姐,我晓得她是怨我的。怨我抢了父亲的宠爱,怨她的订婚的丈夫不如庄王府高贵,可我……我也没有办法。大姐和我说,母亲第一次见她们姐弟还有纪姨娘时,把她的手都捏疼了,我不知道,她也不会知道。她为份例、为婚事不满时,母亲心里也不好受,这是我的错吗?还是她姨娘的错?”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去,“为什么世间规矩,多是用来束缚女子的?为什么男人的选择,后果却要女人来承担?就像五姐,三叔三婶快十年没有回来,就好像把她和五哥给忘了一样。连他们的婚事,若不是我母亲写信去问,他们都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了。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又要生他们?为什么外任时不带上他们?为什么自从回到燕京后,我就不能和在西境那样,跟随大姐骑马出城游猎?为什么?”
苦笑,唯有苦笑。这些问题,敏心也回答不出。好在,容心她也不需要旁人来回答。
“子绣他……是很好的,可惜他姓温,我姓徐。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们两个只是寻常人家的儿女,将来成亲后,是不是也会和我在西境见过的那许多平凡夫妻一样……”容心喃喃道,“七妹,你知道吗,我一直,一直很想念西境。”
那个她出生的地方。
“七妹,你呢?”容心靠在敏心身上,那天然清艳的美丽面容上有着淡淡轻愁。
敏心想了想,招手唤来秋雁,低语了几句。
随后秋雁很快回来,递上了一支长箫。
敏心低笑:“随解先生学乐这么多年,一直听六姐你弹的琵琶曲,今天不如就听我吹首曲子吧。”
容心展颜:“好呀。”
这把小叶紫檀木箫敏心已用了多年,连木纹都摩挲地淡去了。敏心将箫抵在唇边,微微吹气,低沉呜咽的箫声就弥漫在了天地之中。
乐曲沉郁悠扬,含蓄婉转,说不完的顿挫意气,道不完的相思情谊,荡漾在云间月,听得容心不自觉潸然泪。
她吸吸鼻子,翁声道:“七妹,你吹得真好听。”
敏心微笑,停了吹奏正要答她,不远处幽远亭台间忽然一道清脆笛声如山野云中闲鹤一般飞出,高昂处是鹤飞高峦,迎风展翅,低婉处是徘徊游冶,悠然自在,缠绵时是交颈共舞,呜咽时是鹤唳云间。
一曲将毕,那吹笛者竟用竹笛拟了声鸟鸣,便如鹤飞还巢,旋即干脆利落地停了来。尾音收得极漂亮,但余音袅袅,久久不散。
敏心听得发怔。
容心伸手戳了戳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这吹笛人,是谁?”
无怪容心有此疑问,实在是只要粗通音律的人,在场都能听出,方才这笛声完全是和着敏心吹的曲子来演奏的。
这是谁?
只有敏心自己知道,方才她吹的曲调,并不是什么名曲或古曲,而是随性吹出的,可这人,竟和得近乎浑然天成。
被容心这一问,敏心才似如梦初醒,她连忙出了亭子,循着乐声响起的方向张眼探寻着。
只是月色虽亮,但终究不及日光,只能看到一片墨色的树林房屋。
敏心不禁有些失望。
容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已无酒醉的迷离,而是带着她一贯清醒时的活泼:“为什么不去看看,到底是谁?”
敏心猛地回头,正好对上她含笑湛然的眼眸。
因是在自家庄子里,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