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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逢年过节时,娘总会清晨煮上三个鸡蛋,趁热剥皮塞进三个孩子的嘴巴里,那时煮鸡蛋的滋味,就是她对美食珍馐的想象。虽然身苦,但是心不苦。
可如今——她的脸上有了凄怆。她面上的烫伤好了后,虽没有明显的伤疤,但还是落了红痕,若仔细看,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斑点,那是后来发出的小脓泡愈合后的疤痕。若说她不在意,那是假的,之前虽不已容貌而自豪,但终究是个曾经美丽无瑕过的姑娘,只是现实,还来不及让她伤春悲秋自苦于容貌,就已经给了她沉重的一击。身心俱疲。
照妆堂里四夫人和七小姐没有发话,她照旧是领着一等丫鬟的月薪做事。然而果如七小姐所言,她那般形貌,在侯府内院走动,说闲话的人一日比一日多。主家虽有不许嚼舌根的规矩,但那是对主子而言,她一个丫鬟,不曾听说有多受四夫人看重,又平白无故落下半张脸的疤来,这不是送上门的话题吗?
她先是被闲言碎语逼得出不了照妆堂,只在四房内走动。可照妆堂又不是与外界隔绝的,每日送饭的、送水的、倒夜香的、修剪花木的,那许多的下人来来去去,免不了有诽议。她就愈发沉默,后来,还是青雀看不过去,报了四夫人,允了她先在自己房内休养一番,做做针线,暂时避开那些嘴碎的长舌之人。
这般闭门不出,在外面走动地少了,也许外头的议论也会少起来。可,她还是躲不过。
这日早晨,她屋里的丝线快用完了,就和青雀说了一声,挎着绣篮去了针线房领四房的份例,回来路上时,她被一个眼生的小厮拉着,硬说外头有人捎了东西给她。
永泰侯府待下优容,下人的家眷亲朋也可上门探望,还能让去外头办事的人带些花儿钗儿的,她那时竟糊涂了,想着没找人帮她带过东西,就那样稀里糊涂地跟着小厮到了侧门。
她才露了面,侧门口跟着守门的黄婆子嗑瓜子的那个人就立起身来,急急捉她的袖子,竟是她的嫂子,涎着脸谄笑:“姑奶奶,你可叫我们好找!”转头向黄婆子解释,“这是我们家小姑,想找她回去参加她侄儿的婚筵的。”
白露不寒而栗。她回了侯府当差,这俩人竟然也跟着进京了!她先前迫于流言一直躲在屋内,这俩人就守了她这么久。
她自然不肯从嫂子的话跟她回家去。若是回去了,她岂不是要被生吞活剥,连油皮也要被榨干。
嫂子见她不肯从,狞笑着一个巴掌就扇了下来,做惯了农活的人,力气大得惊人,她当下被打得眼冒金星两耳嗡嗡。那原本磕着瓜子在一旁看戏的黄婆子终于惊了,丢了瓜子皮就上去抱住她嫂子,又叫了路过的丫鬟把她送回了照妆堂。
好不容易咽完一个煮鸡蛋,她又取出一个,慢慢剥去鸡蛋壳,转动着洁白莹润的鸡蛋,脑海里回想起嫂子被一群婆子拉下去时,猛然一挣凑到她耳边说的话:“你等着!你总不可能一辈子躲在里面不嫁人!等你兄弟给你说个亲……”
人被拖走了,但那狰狞可怖的面容还是留在她的记忆中。
白露默默地把这还有些烫手的鸡蛋按在脸上发热红肿的掌印出来回滚动,这炽热的感觉,让她想起敏心方才临走时眼里的温度。
七小姐虽然年幼,但她所言无一不成真,莫名就有一种令人安心信服的力量。
这般想着,她手上的动作渐渐快了起来,一双眼睛,也骤然亮起来了。
四月二十日,宜冠笄、斋醮、赴任、入学,忌动土、安葬、修造、移徙。
正是敏心进学的正日子。
卯初江氏就已起身,亲自查视过敏心上学的器具,见文具、课本、手炉等都已备好后,才命人去叫敏心起床。
敏心早就醒了,躺在床上,透过沉香床帷看到洞开的窗户外花树似有点点荧光。时近五月,气候温暖,她卧室外的石榴树也绽开了花苞,在暮春温柔的黛蓝夜幕里,芬芳花枝摇曳,薰风徐徐,沁人心脾。等月落星沉,初日新升,她才明白过来,此前看到的零星光点是月辉洒在晨露上折射的光。
林妈妈来叫她,她一喊便起。青雀来给林妈妈搭把手,奇道:“姐儿今天醒得早。”
敏心笑着答她:“是想着能去上学了,我欢喜得睡不着呀。”
也正是如此。她记不清的前世幼时,是没有这一遭的,她真正开始读书习字,已经快要九岁了。并不曾专门请了先生来开蒙,而是日常闲暇时跟了程夫人、容心学的写字。没有这样隆重正式的准备,也没有专门的学舍和校服。她伏在偏案上,有时就着烛光,有时就着星辉,一笔一画地临着程夫人的字,这般苦练了两年,才赶上府里其他姑娘的进度。
今生有幸能正经开蒙,她如何能不欢喜。
大厨房那边想必也得了上头嘱咐,今日送来的早膳俱都暗合了江氏的心意,皆是喻指学业高升。
四色粥点,一碟芝麻糕,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一碟青艾做的米糕,扣进竹节的模子里蒸熟了取出摆盘,寓意节节高升,另有一屉江南小笼,一屉蒸饼,一屉甜汤圆,一碗菜馄饨,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