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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不好了!不好了!大爷……大爷……他被打了二十廷杖下诏狱了!”
“你说什么?你上前来再说一遍!”敏心心里陡然一紧,紧紧攥住林嬷嬷的手,一时也顾不上哭闹的儿子,直直盯着瑞舒的眼睛。
瑞舒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进来的,跪在敏心面前,垂着头哭道:“今日大爷去上朝,小人本是像往常那样把驴子系好在宫外的庑廊下等着,没想到等过了平常下朝的时候,还不见大爷的身影,小人怕大爷在宫中遇了什么事,就寻了一个相熟的小公公塞了一角银子打听大爷的消息。”
“小的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小公公就匆匆回了,说是大爷在朝上触怒了誉王爷,并御史台李大人一起受了廷杖,又被下了诏狱!”
“小的要问那公公更多的事,小公公却搪塞过去了,小的生怕大爷不好了,就急急牵了驴出了宫城,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侯爷身边的长随,侯爷着人用马车送了小的回来……”
“侯爷还说……还说……”瑞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竟哽住了。
“侯爷还说了什么?你这厮倒是快些说呀!”林嬷嬷急道。
瑞舒哭丧着说道;“侯爷说,看样子大爷怕是不大好了,请家里先预备着……”
一时间屋内的所有人都惊住了,敏心身上那股攥着林嬷嬷的气力,倏地慢慢松脱了。这消息就像晴天霹雳,“轰”地一声直直落到她头上,直劈得她只觉全身的血一霎时冲上太阳穴,两眼昏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力。
时值初秋,仍是溽热难耐,然而此刻,敏心却仿佛身至冰窟。
第3章 第二章 惊雷
夜幕完全笼罩下来了,乌云从遥远的天边迅速地翻涌而来,一层层堆叠着压向地面,高阔辽远的天空此刻成了飞鸟和风的囚笼。
雨水的气息渐渐浓重了。
雀鸟的羽翼上沾染了湿浓的水汽,越飞越低,在铁灰的铅云下划出一道低低的弧线,最后跌进院里的大树上,发出一道哀宛凄厉的叫声。
敏心收回视线,冷然肃立的面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紧紧抿着唇,纤长的睫羽闪了闪,很快阖上,然后一行清泪无声无响顺着脸颊的轮廓滑下、滴落在白色麻衣上,洇出一圈小小的圆弧。
她仰头凝神屏息,尽力忍住那一丝自喉头哽上的哭意。
这些时日来发生的种种变故,就像将全本的折子戏凝缩在一个时辰内演完,戏子飞速上场,背景变幻莫测,故事走向曲折离奇。
短短半年间,盐铁案发,嗣弟被拿了大狱,而后皇帝病重,誉王围宫逼位,皇后殡天……然后,是丈夫离世。
家事、国事;丧事、中馈,一重重压在她清瘦的肩上,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敏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出来。
能留给自己独处的时间不多,家中琐事实在繁杂:丈夫的丧事才过了三七,还有晙哥儿的吃穿、婆母的汤药要操心;白事后的人情往来、家中产业的安排,还需她费心去管……
一桩桩一件件奔涌而来,不得片刻停歇。
一道耀眼的白光划过天际,瞬间破开黑沉沉的夜空,照亮了风雨中狂乱的树影院落。紧接着是石破天惊般的轰响,巨雷之声犹如耳边的鼙鼓响彻肺腑,接踵而至的是比方才更加滂沱的大雨。雨点敲击在屋顶,声音沉如闷豆,砸在青石地板上,急声如瀑布,密声比碎玉[1]。
滔天的暴雨中,一连串急促的、大力的敲门声忽得响起,那木质的大门仿佛要被敲门者的重重锤力给砸破。
陆家的门房是从老家带来的经年老仆,世代都为陆氏做活,如今到了耳顺之年,孙子都可以当差了,仍是放不下看着长大的陆畅一家,故而留在京中做个门房。
因为早就响过暮鼓,陆府所在的时雍坊在鼓声后就闭了坊门,今夜又是暴雨,这老门房虽是忠心,但度着天气想今晚也无大事,故用过晚饭后就早早锁了门去睡了。
此时被这堪比雷声的敲门声惊醒,老门房匆匆披上袍子拎了盏挂在檐下整晚不灭的气死风灯,让小孙子打了把竹骨大伞跟着,颤巍巍把大门拉开了一道小缝,问道:“……来者是什么人呐?”
那敲门者听了,凑上来答道:“老丈,烦请回禀主人家,庄郡王妃来访!”
雨声烦杂,那老门房年纪又大了,一时没听清,扯起嗓子高声问;“你……说……什……么?”
敲门者也扯起嗓子回答:“烦请回禀!庄郡王妃前来拜访!”
恰是又一道闪电落下,白光照亮了敲门者身上磨得发亮的黑色披甲,还有不远处马车上的徽记,老门房见了心里一惊,他认得那徽记,又看到来客有甲胄侍卫拱卫,明白是出了大事了,立刻推了推身边给他撑伞的小孙子;“快……去给大奶奶报信!”
那小孙子也是个机敏的,小孩耳清目明,早就听清来访者的名号,此刻被他爷一催,立马脆生生的应了,把伞往爷爷手里一塞